哥哥是什麼呢?
不知道!
但是,叫著叫著,她就會覺得不那麼委屈了,不那麼傷心了……
有一天,在她躲在沙發後麵,哭著叫“哥哥”的時候,林棟有些酷酷跩跩地走過來。
“喂!以後你可以叫我哥哥了!”
十歲多的孩子,在學校裏和別的小夥伴們混著,有些青澀地早熟著。家裏的小妹妹漂漂亮亮的,一哭起來,就叫“哥哥”,聽著怪讓人心疼的,也讓人有些……小小的得意,現在呢,則有些歡喜。
媽媽不讓他和小妹妹玩,也不讓他對小妹妹好,可是,他是小小男子漢,他想對誰好,就對誰好,不用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白白嫩嫩的小妹妹,香香甜甜的小妹妹,笑起來,眼角一翹,眼睛一閃一閃,漂亮極了的小妹妹,是整個學校的女生都比不上的。他的小妹妹,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了!
學校裏的夥伴們說誰誰漂亮,說誰誰好,說誰家的妹妹可愛,哼,那是他們沒見過他的小妹妹!他的小妹妹站出去,能把所有人都給比下去!
嗯,既然小妹妹這麼想要哥哥,每次哭了都叫他……嗯,看在她這麼可憐的份上……看她這麼依靠他的份上,他……他就允許她叫他哥哥好了!
這是他想了好些日子,苦惱了很久,最終做出的決定!
他發現,這個決定做好之後,他很開心!
“好了,不哭不哭了哦……”既然決定了要當她的哥哥,那他就會當個好哥哥。“不哭了哦,哥哥抱抱,不哭,不哭了……”
笨拙地將她抱住,小林棟一聲接一聲地哄。
小丫頭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但是,被人抱著,被人哄著,好舒服。
“……哥哥……哥哥……”
“嗯,哥哥在這裏啦,乖啊,哥哥抱抱,不哭了,不哭了……”
“……哥哥……”
“……嗯……”
“哥哥……”
“噓,不哭了哦……”
“哥哥……”
“看,哥哥給你拿來什麼了,好吃的哦……”
“哥哥……”
“你要是不哭,哥哥就帶你去玩……”
“哥哥!”
“哈哈,夢夢,你這個笨蛋!”
“哥哥,咯咯……”
“快,來這裏,爸爸剛給我買的飛機,我破例,讓你先玩一下,就一下哦……”
“嘻嘻,謝謝哥哥……”
“哈哈……”
不知不覺,定義模糊的哥哥,有了實體!
不知不覺,哥哥成了林棟!
因為小孩大多都記不得三四歲之前的事情的生理局限,那記憶裏的哥哥,終究就那麼消散了……
容淩十七歲,三當家遭到暗殺,於一夜之間,三當家一脈遭到了重創,死傷諸多。容淩也沒有幸免,浴血奮戰,但因為李蘭秋在他身邊,諸多顧忌,沒法放開手腳,他重傷入院,而李蘭秋也因為替他擋了一刀,也入院。
等他醒來,李蘭秋已經被轉移出國治療,而三當家及其心腹幾人均已死,三當家手底下的很多人也死死傷傷的,其中,孫別航被砍死,劉猛沒了一隻胳膊,林延雖然沒缺胳膊少腿,但也重傷入院中。
老酒幫大當家對於自家三弟被害一事,極其震怒,揚言要報仇。三當家手底下幸存的兄弟,乃至分散在其它地方的兄弟,也因為憤怒,從其它各地趕來,要替三當家複仇。複仇對象是另外一個幫派。
容淩重傷之中,大當家前來探望,對他伸出橄欖枝,讓他以後跟他,並言辭懇切,聲稱一定會替三當家討回公道,已敬他在天之靈!
但某一晚,一人潛入病房,匆匆告知容淩真相之後迅速逃匿!
可憐三當家一代梟雄,有勇有謀,機關算盡,卻栽在兄弟情義之中。幾十年兄弟感情,卻抵不過女人的溫柔鄉、枕頭風。因為一個女人的挑撥,大當家對三當家有了嫌隙。功高震主,三當家臨死前突然明白了這一點,但是太遲了,他逃不過這個死局。
他用人不拘,又慧眼識珠,但凡有才的,他都大力栽培,所以手底下人才很多,道上很多人也是慕名而來入他隊伍,而道上的人,對他也很是敬重。而他手底下的猛將也多,別的不說,一個容淩,年紀輕輕,卻早已殺出凶名,讓不少大佬都很是忌憚。
他的羽翼太豐滿了,豐滿到讓大當家感覺到威脅了,所以,得除掉了。再深厚的兄弟情,怎抵得上那至高的地位,怎抵得上那嘩啦啦的金錢!
對待容淩,大當家是下了死令的,但容淩太過勇猛,逃過死局,所以大當家開始采用第二個方案,就是將他拉攏到自己的手下。這人到底年輕,他還能用上幾年。幾年後,他若是聽話最好,讓他做他殺伐四方的大將,可如果不聽話,就讓他成為第二個三當家。而且,他未曾預料到,支持三當家的人會那麼多,這些人非常激動,複仇之心特別濃。所以,他需要容淩——這個三當家有所暗示將來會繼承他的年輕人出頭,收攏住這股仇恨,然後為他所用。他也需要讓人看出他對三當家的重視,以及對三當家的舊人的照顧和尊重!
隻是,三當家到底能耐,底下能人不少,大當家縱使機關算盡,也還是讓三當家的人知曉了他的陰謀。
容淩麵上拖著大當家,背後為劉猛等人謀好出路,又秘密將容母藏到安全的地方。
冷眼看著大當家喊著複仇,卻把三當家的舊人一批批地送出去給別的幫派的人砍,不知道他和對方幫派的大佬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三當家的舊人,就這麼慢慢減少!
可真是好手段!
容淩抓住時機,拖著重傷之軀,逃開大當家派出的人的盯梢,趕到B市,回歸容家。麵對容家當時當家主母杜采憶的嘲諷和鄙夷,以及當時的家主,也就是他的父親阮蒼盛的冷淡和輕視,他轉換策略,找上容三伯。
容三伯最後出馬,J市的老酒幫立刻就遭到重創。幫派主要人員,被抓的抓,被判刑的判刑,被殺的殺。一個可算是稱霸一時的老酒幫,就這麼樣,勢力一點點被瓦解,然後被其它幫派蠶食吸收!
容淩,浴血轉身,從此,走上另外一條路!
這段腥風血雨的時期,南部沿海林豹所在的城市,他所處的圈子也動蕩的厲害,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周哥死了,被人一槍打爆了頭,死在了別墅裏……”
林豹慘白著臉,和妻子金賽美說這一事,然後,對未來突然就擔憂和迷惘了起來。
後來,圈子裏又有幾個比較厲害的人,“意外”身亡了。而不巧,那幾個人都和周哥的關係不錯。
林豹怕了,覺得照這麼下去,自己怕也是會被“意外”了。
他想著跑了,但卻又舍不得放下這麼些年在這個城市打下的基業!
幾天後,局麵似乎穩定了。有另外一個人,接手了周哥的產業。他去參加了那人舉辦的晚宴,回來之後,就愁眉不展。
一朝天子一朝臣,接手周哥事業的人,明顯是和周哥不對盤的。他是周哥的人,他明顯感覺到那人對他的冷淡和疏遠。他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好混。
果然,他漸漸被圈子裏的人給排開,生意也不好做了。大家似乎得到了什麼指示,也不願意找他合作了。
金賽美陰沉著臉,背地裏嘀咕不休:“我看那大師就是糊弄人的,說什麼你改了名字之後,就會一帆風順,財源廣進。哼,他還說過周哥此後一生富貴呢,可現在怎麼著,周哥卻死了。人都死了,還富貴個屁。說你一帆風順,我呸,瞧瞧,你現在都混到什麼地步了,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眼瞅著,咱們都要開始賠錢了……要我說,這些什麼大師什麼的,都是騙錢的,上次我還看電視說,說那有名的某某大師,最後被人揭穿就是個騙子,然後被警察抓了,現在在坐牢呢……”
對於這樣的嘀咕,林豹隻是聽著,沒說什麼!
但心裏,他有退意了!
如此,又過了好些日子,那接替周哥事業的人,突然就被抓了!同時被抓的,還有不少人!
林豹眼皮子一陣亂跳,知道這是要出大事了!
他迅速回家,讓金賽美收拾東西,趕緊跟他離開這裏!
“走?去哪裏?”金賽美也被嚇住了,驚慌失措地問。“是回老家嗎?”
“不行,周哥說了,讓我十年內別回老家!”
“周哥,周哥,人都死了,你還想著他。周哥不讓咱們回去,是因為防著妞妞她媽來搶人,是因為妞妞她媽勾搭的男人厲害。可是那會兒妞妞她媽早和那男人分了,後來人也死了,咱們幹嘛不能回老家?”
“胡說什麼!”林豹很是不快。“妞妞她媽也不一定是死了,有人說過了,在國外見過她,人家好好的,你別咒她!”
“呦,心疼啊!”金賽美立刻陰陽怪氣了起來,惱怒異常:“飛機失事公布的遇難名單裏麵就有她一個,死了就是死了,你還心存期盼啊!林豹,我告訴你,那個女人,你這輩子就別想再沾!再說,她踹了你,給你帶了綠帽子,你要是還想認她回來,那你林豹有種,我服你!”
林豹也被這話給氣得惱羞成怒了。
“瞎嚷嚷什麼,都到這份上了,你還沒腦子的說這些!現在是逃命,逃命!你給我想點正事,不想要命,行,隨你想,你就是坐這兒亂七八糟得想一輩子,我也不管你,我帶小棟他們走!”
說著,高喊三個孩子的名字!
金賽美心裏一凜,也反應過來現在是形勢緊迫,當下訕訕,不再多說什麼,加緊收拾起來。
隨後,兩人帶著三個孩子,提著簡易的行李,匆匆離開了這個沿海城市。以防萬一,兩人還是沒有帶孩子回老家,而是躲到外地去了。如此躲閃了一年多,林豹突然接到噩耗,他老母在老屋去世了!
幾十年的母子之情,一下在他心口湧動,他又悲痛又愧疚,咬咬牙,不再躲閃,帶著妻兒趕回老家給老母奔喪!
鑒於林豹以前的不良記錄,對他又多出來的那個女兒,村裏沒有深想,隻當是他又在外麵找了女人,然後又多了一個女兒。此時,已過去四年多,小孩從一個小奶娃長成一個小姑娘,那種蛻變,是巨大的。沒有人想過這個小姑娘可能是小妞妞。隻當都是林豹的女兒,所以容貌之間,有那麼點相似!且,小妞妞當日被惡狼給吃得隻剩下些骨血的情形大家都親眼所見,誰都不會想到,這當中會存在偷梁換柱一說!
周哥的陰影還在,對於小夢夢的事,林豹夫妻不敢多說,對外一概搪塞,由著村裏人想著那是另外一個女人生的另外一個孩子!
小夢夢就是小妞妞的秘密,就這麼陰差陽錯地不被外人所知著!
小夢夢十歲,林豹帶著家人去外麵旅遊。彼時,林豹在J市紮了根,混得還算可以,所以也有了餘力帶妻兒出去遊玩。
卻不想好好地參觀名山大川,卻趕上了流竄至此的匪徒。一大批中外遊客被匪徒劫持,驚慌失措蹲在地上,抱成一團,低聲哭救。這當中,包括林豹夫妻倆以及林棟、林姿兩兄妹。
而小林夢呢,因為被金賽美不客氣地打發去遠處買水,所以逃過一劫。可是,山路被封,小林夢沒法去找她的父母,身為一個隻是十歲的女童,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脫離了家人,她就是孤身一人,尤其在這外地,她更是舉目無親,所以,拎著一塑料袋的礦泉水,她白著一張臉,就那麼孤單無助地站在一角,睜著眼,越過封鎖線,朝遠方看去。
被封鎖線攔住的,還有其他的遊客。但相較於那些三三兩兩成堆的遊客,或者即便是單人卻也是頂著大人的軀體的遊客,林夢,這麼一個落單了的幼小的十歲的女童,依舊是有些特別的!
容淩帶隊匆匆而過的時候,目光一下就掃到了站在遠處的她,然後心裏有了異樣。可任務在身,他沒有絲毫停頓,急行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