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二卦(1 / 3)

胡姬產子關他們什麼事?

徐福隨手拍了拍扶蘇的頭,勉強當做安慰,“嗯……”

扶蘇不自覺地蹭了蹭,等蹭完,他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怎麼了?”徐福頭也不抬地問。

扶蘇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殿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殿門被重重推開,殿外的風雪登時湧了進來,小小的扶蘇被刮了個跟頭,直接栽到了徐福的腳邊。

徐福從容地將扶蘇從地上撈了起來,一旁的宮女這才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徐福便聽見宮人的聲音低低地在殿門口響起,“王上。”

秦始皇終於回來了?

徐福站起身來,就見嬴政一身被風雪濕透地走了進來,而他身後的內侍懷中似乎還抱著個什麼東西。扶蘇最先反應過來,小跑著走到那內侍腳邊,抓住內侍的褲腿,問道:“這是什麼?”

內侍低頭不語。

倒是嬴政指著那內侍懷中的物事,衝徐福道:“你的卦象。”

什麼?什麼我的卦象?徐福一頭霧水,麵上倒是裝作十分淡定,他上前兩步,抬手揭開了內侍懷中的布,立時露出了下麵的繈褓來。

那是個孩子?!

嬰孩已經熟睡,雙眼緊閉,如果忽略掉他小小起伏的嘴唇,徐福還會當他已經夭亡了。

聯想到嬴政口中所說的話,徐福心中暗自驚訝。難道這就是……胡姬的兒子?

徐福半晌沒能說出話來,秦始皇耽擱這麼長的時間,就是為了帶這個小家夥回來?難道秦始皇有了養兒癖,決定連胡姬的兒子也一同養在寢殿內了?徐福不由得開始深思起,自己是不是應該早點騰出位置來了。

他還有點懷疑,秦始皇雖然能征服六國,但他真的能征服倆熊孩子嗎?

徐福不由得將怪異的目光投到了嬴政的身上。

嬴政轉頭吩咐他人,“將扶蘇帶下去。”

扶蘇瞪大眼,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父王,不過很可惜,他那雙眼就算再動人,也無法撼動嬴政的心意分毫。

宮人懷抱幼孩,帶著扶蘇一同退出去了,大殿之內很快便隻剩下徐福和嬴政二人。

徐福的心髒微微緊了緊。

來了!終於來了!

秦始皇要讓他回奉常寺了。

其實徐福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還稍微有一點不舍。

“那便是胡姬之子,寡人已為他起名,胡亥。”嬴政開口,卻並不是徐福想象中的那句話。

徐福瞬間從這句話中得到了無數信息,他都不知道先從哪個點吐槽起好了。

胡亥?胡姬生下的這個兒子便是胡亥?那個亡了秦朝的熊孩子?

“胡姬呢?”徐福麵上瞧著淡定,其實思緒已經有些飄忽了,嘴裏不自覺地就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嬴政垂眸,語氣極為平淡地道:“胡姬乃呂不韋安插於寡人身邊的細作,以後宮中再無胡姬此人。”

徐福再度驚訝了。那個妖妖嬈嬈的大美人,竟然是呂不韋安插在秦始皇身邊的人?那胡亥豈不是出生便要失去母親了?秦始皇真的打算以一己之力帶兩個孩子?徐福看著嬴政的目光變得越發怪異了。

嬴政察覺到徐福的怪異目光,怔了怔,“怎麼?”

徐福也不再掩藏心中疑問,“王上可要同時撫養扶蘇公子與胡亥公子?”

“寡人之子,自然如此。”嬴政頓時也反應過來了徐福在想什麼,他馬上接著又道:“宮中自有宮人照料,不必憂慮。”

我有什麼可憂慮的?徐福暗暗道。他又沒有兒子,他又不用養孩子。

“既然你連扶蘇的老師都做了,以後胡亥便也拜你做老師,如何?”

不如何!

徐福麵無表情:“嗯。”

也許在成為秦朝國師之前,他會先成為第一個將扶蘇和胡亥都坑害了的老師?

“那胡亥公子,夜宿何處?”徐福頓了頓便立刻問道。若是胡亥也要住進這寢殿,那他還是回奉常寺吧,正好再支使王柳好好清掃一下他的屋子。

王宮固然好,但他並不想半夜被嬰孩的啼哭聲鬧醒。

帶孩子這樣的偉大事業,還是交給秦始皇來完成吧。

嬴政從善如流地應道:“寡人寢宮有一偏殿,可令胡亥與扶蘇入住,正巧便讓扶蘇學習如何照顧幼弟,以後他方能當我秦國大任!”嬴政此番話說得實在太過流暢,想來已經在心底思考過無數遍可行性了。

徐福突然有點心疼扶蘇。

五歲的小孩兒……要照顧剛出生的小孩兒……

徐福心疼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

“王上所言有理,兄弟友愛,當自小時培養。”徐福不要臉地附和道。反正現在小孩兒吵不到他,很好,他不用再回奉常寺,繼續住著那個冷冷清清,還無人伺候的屋子了。

嬴政心中暗自否決,他可沒打算讓扶蘇同胡亥有什麼兄弟友愛,不過是為了以後讓扶蘇學會爭搶,學會如何壓製幼弟罷了。心中想的是一番模樣,他麵上表情卻又是另一番模樣。

被趕到殿外去的扶蘇,和尚在繈褓的胡亥,全然不知,就這樣寥寥幾語間,便已定下他們的未來。

嬴政言出必踐,當夜便命人清掃出偏殿來,將扶蘇與胡亥挪了進去,另外派了兩名侍醫輪換當職,另有幾名宮人與侍從留於殿內。

扶蘇還沒來得及好好與嬴政聯絡一下父子情,便被冷酷無情地分床了。

等到入夜之後,徐福與嬴政又同躺在一張大床上,徐福回想了半天,總覺得有個地方怪怪的,偏偏正去想的時候,又死活想不起來了,迷迷糊糊的便也就睡著了。

倒是嬴政半晌都不能入睡。

或許是多年所願終於得償,心緒還難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得到平複;也或許是扶蘇挪到偏殿以後,嬴政與徐福之間便又沒了阻隔,嬴政心底隱隱又想到了那個夢。

如今胡姬丟了性命,熏香已被銷毀,嬴政也已調理多日。可還會有少年入夢來?

嬴政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久久方才入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嬴政稀裏糊塗地便又入了夢。

夢中的畫麵有了變化,從他的雙眼望出去,周圍一片漆黑,唯一點燭火晃動在帳中,而帳中睡著身形瘦弱的少年,身上的黑袍淺淺掩著,隻需要輕輕拉扯便能裸出底下的肌膚來,一定是瑩潤如玉般的……

嬴政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沉重起來。

他似乎走上前了,他也將腦子裏的想象都付諸行動了。

他伸出了手,顫巍巍的,撥開了那人的領口。

少年睡得很熟,暗淡的燭光落在他的臉龐上,嬴政隻能瞧見一個輪廓,他怔忡了一下,手掌也觸到了少年的皮膚。

那瞬間心底升起了濃厚的滿足感,也許是太過濃厚了,嬴政一個不慎便醒來了,睜開雙眼的時候,嬴政還有些恍惚,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床旁燭光搖曳,窗外月光泄底,夜才剛剛過去一半。

嬴政動了動手掌,卻意外發覺指尖觸到了一塊溫熱的皮膚,摸上去有些滑。嬴政立刻偏轉過頭,果然,徐福不知何時又換了個睡覺的姿勢,中衣滑開,露出了半截小腹來,嬴政的手就恰好貼在上麵。

嬴政再度動了動手掌,手指從徐福小腹上滑過,徐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小腹往裏縮了縮,模樣看上去有些可笑。

與他白日裏的模樣全然不同……

卻是與夢裏極為相像……

嬴政悵然若失地收起了手指,頓覺自己腦子越發不清醒了,難道是侍醫開的那味解毒藥出了差錯?

嬴政望著帳頂,倒也不知不覺再次入睡了。

翌日宮女前來喚徐福起身時,也不慎瞥見了徐福裸露在外的肌膚,頓時紅了紅臉,壓低聲音叫了聲“徐先生”。

徐福從熟睡中醒來,注意到宮女羞窘的模樣,這才發現自己衣衫有些淩亂,徐福暗道一聲,他的魅力無可阻擋,隨後便表情自然地將中衣拽下來,遮住了小腹。因為動作太過迅捷,徐福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肚皮上平白多了點紅痕,就跟被人掐了一樣。

因為蠟祭在即,徐福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在王宮裏賴著了,他早早地去了奉常寺,剛一進門,便聽人說起,呂相被罷黜一事。徐福怔了怔,竟是這麼快,嫪毐和呂不韋就都被秦始皇扳倒了嗎?怪不得秦始皇這麼快就動手將胡姬弄死,再帶著胡亥回來了。隻因為胡姬背後的靠山都倒了,胡姬自然也再無用處了。

徐福在位置上坐下,抿了一口溫水後,才低聲問蘇邑:“那呂不韋如今在何處?”秦始皇難道將呂不韋也車裂了?

“驅往蜀地了。”蘇邑壓低聲音道。

徐福點點頭,他隻記得呂不韋和嫪毐兩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但呂不韋最後究竟下場如何,他就記不大清了。

呂不韋和嫪毐已除,秦始皇在統一六國的道路上又前進了一步啊。

徐福突然有種見證曆史進程,推動曆史的榮譽感。

不知等到秦始皇統一六國時,他又該是如何與有榮焉?希望等秦始皇踏上始皇之位時,他也能坐上國師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