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四卦(1 / 3)

熊義剛要開口,就被侯太卜不冷不熱地給堵回去了,“若是熊典事也找徐太卜有事,那便到一旁去說吧。”雖然他的話沒說完,但徐福覺得他的臉上此刻寫著幾個大字,別擋住我的光。

熊義再好的風度也維持不住了,沉沉一笑,“看來是我擾了侯太卜。”

他的目光有些陰沉,侯太卜卻全然沒放在心上。

若說之前侯生對自己是過分刁難,那麼麵對熊義也無所畏懼又算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還真被自己碰上了鐵麵無私的上司?

熊義今日似乎是鐵了心地要糾纏著徐福,徐福從廳中出來,他便一路尾隨徐福。

徐福就納悶了,那趙毅都被他害得逐出鹹陽城去,怎麼熊義還對他如此熱情?難道不應該是瞧他渾身不順眼,忍不住處處與他為難嗎?如今熊義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甩不掉,他身上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是值得熊義覬覦的?

徐福進了廳中翻閱竹簡,熊義便跟著進去,慢悠悠地走在徐福身邊,頓時引來無數目光。

有人心中暗罵了句,禍水。

卻不敢多打量他們一眼。

徐福也不知道該說熊義聰明還是愚蠢了,熊義見怎麼說都說不動徐福,便也不開口了,隻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徐福做事,他的目的別說是徐福了,就是其他人也能從中窺得一二了。

熊義風流之名在鹹陽城中早有傳聞,他生得俊俏不凡,莫說女人了,便是不少少年郎也有願與他顛鸞倒鳳的,眾人這麼看了幾日,也反應過來,熊義是想要對徐福下手了。

隻是不知道熊義會不會倒黴如邱機那般。

徐福有些忍受不了熊義糾纏不休的態度,偏偏熊義不言不語,隻是用目光緊緊盯著他,偶爾便灼熱地將他從頭打量到腳,那種仿佛要將他身上衣物剝個幹淨的目光,令他覺得如同咽了蒼蠅般膈應難受。

“熊典事可是無事可忙?不然怎麼時時跟隨與我?”徐福忍不住抬頭看向熊義,他的目光冷冽,口中說出的話也極為戳人。

偏偏熊義瞧著徐福橫眉冷對的模樣,便覺得心中征服欲.望更甚。

那些個小倌兒,私妓,與徐福放到一起,半點味道也沒了,再憶起從前,竟是覺得那些日夜半點滋味也沒有,現在熊義自然想要追求徐福這個更有滋味的了。

熊義慢悠悠一笑,“想邀徐太卜過府一聚實在太難,為表誠意,唯有如此。”

身為堂堂典事,這樣亂來,倒是沒人去管。

徐福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回轉身來,道:“我有個怪癖。”

見徐福終於搭理他了,熊義來了精神,問道:“哦?是何怪癖?”

熊義心中不受控製地想到了某些方向。

無意中瞥見熊義麵上的表情有些淫.蕩,徐福心中不由得湧起了一股厭惡的感覺。果然臉長得再好,一個猥瑣的表情,和隨口一句話就能全部毀掉。徐福斂下眸中冷色,淡淡道:“我向來不愛去誰的府中,若是邀我相看舞姬,真有誠意,便將人帶出來了。”

徐福的語氣之中隱隱透著高傲。

王柳路過時不慎聽見這麼一句話,心中直罵,他都沒享受過這等待遇呢!徐福想得也太好了!

旁人都以為徐福這是在故意撩起熊義的火氣了。

誰知……

“若是如此,徐太卜便會赴約嗎?”熊義一本正經的、毫不避諱的,談起了這等私事,態度十分大方坦蕩,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看上徐福了似的。

“自然。”徐福隨口把人糊弄完了,拿著手中竹簡繞過熊義就走。

熊義得到了一個回複,也不再繼續糾纏徐福,不一會兒便從廳中消失了。

王柳剛要上前勸徐福兩句,就見蘇邑已經擠上前去了。

王柳瞪著蘇邑的背影,心中暗罵了一句,真是好心機!

“徐太卜可是應了熊典事?”蘇邑皺著眉問道。

“當然沒有。”徐福淡定地翻看麵前竹簡。不就是組織個月末卜卦嗎?且讓他好好研究一番,便能搞定。

蘇邑不知徐福的心神還在那卜卦之上,他忙又道:“熊典事生性風流,恐怕……”蘇邑的話隻說了一半,並且他還將聲音壓低了一些,避免被其他人聽了去,再傳到熊義耳中去了總歸是樁麻煩。

徐福心中嗤笑:“生性風流?他算哪門子的風流?真正的風流人物,是講求一個你情我願,他非要糾纏於我,不過起了色心罷了。”

徐福口吻平淡,並不為熊義的表現而驚奇或震怒。

蘇邑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腦子裏突地又閃過那日見到的畫麵來,他猶豫著閉了嘴。

徐太卜一身傲骨,自然不會懼怕這些,他身後的人,也必然會護著他吧,自己確實不用為此焦急。

蘇邑的神色漸漸鬆緩了不少,退開半步,還不等他說話,王柳突然插了進來,將手中盛著溫水的杯盞放到了徐福的手邊,“喝水。”王柳僵著臉不冷不熱道。

徐福詫異抬頭,近期他也顧不上折騰王柳,王柳也很少往他跟前湊,他都快忘記那個賭約了。

王柳飛了蘇邑一個眼刀。

蘇邑被瞪得莫名其妙。

王柳又什麼毛病發作了?

王柳已經沒再看他,而是朝著徐福高聲道:“履行賭約!”明明挺丟人的話,但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還帶著一股趾高氣昂的味道。

徐福挑了挑眉,也沒將王柳的態度放在心上。王柳如今湊上來甘心做個奴仆,他有什麼好排斥的?

王柳放杯盞之後就離開了,蘇邑還有事要忙,自然不可能再在徐福身旁久留,便也匆匆離開。

所幸當日徐福沒再看見熊義的身影,而侯太卜也沒再來找他的麻煩,輕輕鬆鬆自個兒看了一天的古籍,徐福燃起了些許研究古醫術的興趣,畢竟有時候算命與醫術也有相通之處,他如饑似渴地抱著那竹簡看了許久,不知不覺便到了酉時。徐福今日倒是沒早退,他將那古籍直接帶走了,誰也不知道這個期間,他在“不務正業”。

內侍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見徐福出來才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徐福出來都挺早,唯獨今日晚了些,內侍反倒不適應起來了。

徐福正要上馬車,卻見又一輛馬車從後麵追上來,直接橫亙在了他們的麵前。

一看便知是故意如此的。

“敢問閣下是?”徐福麵色微冷,拿出幾分氣派來。

若他隻有一個人,當然不會底氣如此充足,如今內侍在一旁,內侍代表的便是秦王的臉麵,誰還會如此不識相?

那馬車的車簾掀起,露出後麵一張熟悉的麵孔來,俊俏又風流,不是熊義又是誰?一天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好心情,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熊義目光不舍地從徐福身上掠過。

方才徐福冷聲嗬斥的模樣,還真是驚豔又迷人呢。

熊義麵上露出笑容來,將車簾撩得更高,伸手指向馬車內,“徐太卜,請瞧。”

徐福隻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他沒想到熊義當真放蕩不羈到如此地步,那馬車內有一男一女,著青衫的是少年,少年臉上繪著濃厚的妝,不過倒是有幾分花旦的味道,因而顯得十分魅惑勾人;而那著白衣的是女子,手執竹扇遮麵,美麗的五官半遮半掩,端的是款款動人,她腳邊還垂著長長的水袖。

隻瞧一眼這兩人的打扮,徐福便知道他們應當是舞姬了。

他說有誠意便將人帶來,卻沒想過熊義當真會做到如此地步,還真將人給帶來了,這是鐵了心的要試一試他究竟好男色還是好女色嗎?

“如何?徐太卜是否該履行承諾了?我已挑好酒樓,徐太卜隻需同我前去便是。”

還不待徐福說話,他身邊的內侍已然變了臉色,驟然緊張起來。

若是徐太卜真的跟著熊義公子走了,他回到王宮之中,又如何向王上交代?

嘴長在徐福身上,他要說什麼便是什麼。

徐福收起目光,神色淡然地點評道:“太醜。”

原本還試圖暗送秋波來勾搭徐福的女子,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僵住了。倒是那少年沉得住氣,哪怕聽見徐福如此說,他也隻是低眉垂目一言不發。

熊義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半晌後,他才又露出了笑容,撫掌笑道:“徐太卜所言倒也沒錯,這兩人哪能抵徐太卜半分姿容呢?”

徐福的目光冷颼颼地往熊義身上飄去。

熊義這話說得太不恰當,拿他與舞姬相比,真不是羞辱他以此來報複嗎?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僵持起來。

還是熊義又笑了笑,道:“不如我將這二人送予你?”

“我身無長物,他們跟著我連個住的地方也無,還是留給熊典事慢慢享受吧。”

熊義發覺到徐福是真的嫌棄這二人,熊義頓時有一種品味被質疑的感覺,本來心中有怒氣想要發作出來,但是再一看徐福那張臉,什麼氣都消了。徐福擁有如此相貌,心高氣傲誰也瞧不上眼,那是自然的……

熊義的目光涼涼地掃了一眼那內侍。

若是沒有他,自己便可以直接將徐福掠走了,偏偏有個秦王的身邊人在這裏,他若是敢將徐福強硬帶走,恐怕第二日便是王上找到他爹頭上去了,如今他父親剛剛出任右丞相一職,定然不願意在此時與秦王起齟齬,到時候他說不定還會被責罵一通。

真是麻煩!

熊義壓下心中暴戾的情緒,示意下人駕著馬車退後些,讓出路來。

徐福坐進馬車,放下車簾,直接讓內侍駕車離開,馬車離去時,徐福還能聽見熊義道:“改日我定為徐太卜尋兩名更為貌美的姬妾。”

從奉常寺回王宮的路上,徐福的眉頭一直都皺著未曾鬆開。

熊義並不是個知道分寸的,他的有禮與溫柔,都不過是刻意偽裝出來的罷了,方才他都以為熊義會憋不住撕破臉。

他與熊義才見了麵多久?熊義如今便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百般騷擾了,總有一日熊義會忍不住的。到那時,熊義粗暴地將他帶走,恐怕也不稀奇,誰讓那熊義有一個做昌平君的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