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間,徐福和嬴政的目光都落在了扶蘇的臉上。但扶蘇臉上卻露出了屬於孩童的天真和懵懂,方才一閃而過的緊張與慌亂被掩藏了起來,甚至會讓人以為,剛才看見的表情,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父王,這個名字……”扶蘇咬了咬唇,“扶蘇也不明白是何意,但是曾聽母親提起過。”
母親?鄭妃?
也不合理啊,鄭妃身在深宮,又如何會知曉李斯?
嬴政臉色微沉,低聲問道:“她如何跟你提起李斯的?”
見嬴政臉色不對勁,徐福和扶蘇心中幾乎是同時咯噔一下。徐福很快跟嬴政想到了一處去,深宮女子無故提起一陌生男子,嬴政恐怕會懷疑到鄭妃給他戴綠帽子上頭去。徐福不由得想到了胡姬,還有趙姬,有這兩個例子在前,嬴政對此事的容忍度已經低到沒有了。
扶蘇倒是竭力維持著鎮定,“母親隻是提及此人有幾分才學。”扶蘇說完,似乎也發覺到了自己說的話不太對勁,咬了咬唇,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徐福擔心嬴政太過在意此類事件,從而心生懷疑,誤怪了鄭妃,忙出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原是如此啊。”
徐福清冷的嗓音猶如一道開關,瞬間就關掉了嬴政身上的低氣壓模式。
嬴政收起陰沉的神色,抬手拍了拍扶蘇的肩,“寡人前幾日命人送至你殿中的竹簡,可曾看過了?”
扶蘇以為逃過一劫,低頭乖巧道:“看了一些,但是有許多扶蘇看不明白。”
“過幾日……寡人便令李斯來教你。”
嬴政平淡的一句話,卻是叫扶蘇暗自打了個哆嗦。
徐福也不由得看了嬴政一眼,他這是要試探扶蘇?嬴政麵上淡淡,什麼情緒也看不出來,見扶蘇不應聲,他才出聲道:“此人確有幾分才學,教寡人的兒子,乃他之幸。”
果然始皇大度,對於人才向來愛惜。徐福心中暗道。
那頭扶蘇也點頭道:“謝父王。”
嬴政命內侍將他帶下去,等扶蘇走到殿外去了,徐福卻突然想起了一茬,拔腿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
見徐福跟出來,扶蘇有些詫異,“老師?”
徐福站在門口,身上的衣袍被風拂過,鼓動起來,像是翩然欲仙了般。扶蘇不由得眯了眯眼,下一刻,卻聽徐福道:“知道廣電總菊嗎?”
“老師,什麼菊?”扶蘇怔了怔,小小的臉上掩不住的驚愕之色,全然不似作偽。
“無事。”徐福恢複了正經的模樣,“扶蘇公子走好。”
扶蘇迷迷糊糊地跟著內侍走了。
徐福轉過身來,卻也陷入了迷糊之中。他猜得不對?他原以為扶蘇應當同他一樣也是穿越而來,但竟然連廣電總菊都不知道,那一定不是從幾千年後穿越來的。總不會那鄭妃是穿越的吧?徐福覺得越發看不明白了。他重新走進殿內,見嬴政麵色平靜,還翻動著李斯送上來的竹簡,翻動幾次過後,嬴政才失去了興致。
嬴政起身道:“與寡人用膳去。”
近幾日嬴政都少有時間與徐福一同進食,原本從蜀地回來之後的時間,應當是最佳的時間,或許稍微點力氣,便能攻下徐福了。偏偏華陽太後病得如此不湊巧。難得今日那邊沒差人來報惡訊,嬴政這才有機會陪著徐福用飯食。
內侍擺膳時,徐福起身離開了一會兒。
飯食就擺在寢宮之中,嬴政坐在桌案前,原本正等著徐福回來,目光卻觸及到了不遠處桌案上的一挪竹簡。
嬴政將宮女喚到跟前來,問:“徐典事可喜歡這些書簡?”他知曉徐福愛搜羅些古籍來看,於是便命人特意搜尋了一些,均是與蠱術、煉藥、卜筮、觀天等相關的古籍來,放在寢宮之中,隨時為徐福準備著。尤其近日他事務繁忙,也不知徐福是否喜愛這些他特地搜羅來的書簡。
應當是喜歡的吧……
嬴政心頭閃現過了徐福翻開書簡時滿眼笑意,心中感動的畫麵……
宮女低頭,小聲道:“徐典事近日都未曾翻開來過。”
嬴政腦中的畫麵就如水月鏡般,登時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為何不曾翻開?”嬴政皺眉。
恰好此時徐福淨了手和臉回來,聽見嬴政這句話,不由問道:“王上在說何事?”
“那堆書簡,為何不曾翻開?”嬴政指了指不遠處的桌案。
他當然不會翻開了,若是一著不慎,又翻出個春.宮戲來,那豈不是又落入了嬴政的圈套?徐福心中如此想著,麵上卻是道:“近日興趣不深。”就此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嬴政卻沒漏過徐福臉上細微的表情。
半晌,嬴政啞然。
徐福不會以為他又在裏麵夾放了些男風豔.聞吧?一腔心血就這樣被徐福無視了,嬴政倒是沒有半點可惜。徐福如今這樣,那不是才越發證明,蜀地時發生的事,徐福都記憶猶新,一點也未忘卻嗎?
正巧此時飯食已經都擺好了,嬴政便也不再多問,二人安安靜靜地用著飯食,享受著難得寧靜的時刻。
用過飯後,嬴政一邊處理政務,一邊時不時朝徐福的方向看去,而徐福硬是沒有去翻動那些書簡,嬴政偏過頭來,便能看見徐福坐在窗邊,側臉冷漠的模樣,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而此時徐福正在很認真地思考,如今他已是典事之位,距離國師之位還有多遠?何時又才能再升職呢?他總不能日日盼著,秦國再出個大禍事,然後他便上前去解決吧?
難道真的要睡了秦始皇,才能早日升職做國師嗎?
徐福漫無目的地想著,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待嬴政處理完手頭事務,起身過去,才發覺徐福的頭偏轉向窗戶的方向,僅僅露出了小半張俊美的側臉,再一看,雙眼正閉著……原是睡著了。
嬴政心中哭笑不得,他原本還以為,哪怕是灑脫出塵如徐福,也偶會有為瑣事苦惱的時候,正待上前來關懷體貼地表現一番。
宮女上前來,低聲問:“可要喚醒徐典事?”
嬴政擺了擺手,彎下腰,將徐福輕鬆地抱了起來,隨後便大步朝著床榻而去了。
那宮女看著這一幕,不自覺地紅了紅臉。
雖然看不出什麼來,但就是莫名會令人覺得臉紅呢。
嬴政將徐福放下後,便也沐浴更衣,迅速上了床榻,隻是今日與往日不同,或許徐福心中真的在深思什麼事情,連睡覺也放不下,所以他才會拋開往日的矜持,不自覺地伸出手腳,纏在了嬴政的身上。
肌膚接觸的那一瞬,嬴政的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溫熱的皮膚,觸手滑膩,入了春以後,被子稍微厚重了些,徐福手腕有些潤,大約是出了些汗,嬴政觸到的時候,腦中不自覺地閃過了想要徐福出更多汗的想法。
如此想來,他也許久沒有趁著徐福入睡後偷香了……
嬴政不自覺地舔了舔唇。
殿外的月光從窗戶漏進來,照亮嬴政的臉龐,他黑色的眼眸在黑夜中亮得驚人。
·
晨起後,徐福是在麵皮炙熱的感覺中醒來的。
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目光灼熱地盯著他,似乎他再這樣睡下去,就會被那過分灼熱的目光烤個外焦裏嫩了。
徐福唰地睜開了雙眼,羽睫顫了顫,正對上嬴政那張臉,隻是嬴政目光平淡,並無熱切。方才隻是自己的錯覺?
嬴政從床榻上起來,馬上有宮人上前為之更衣。
既然已經醒了,徐福也就跟著起了床,隻是麵向鏡子穿衣時,徐福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肩上帶了點兒紅痕,他腦中敏感的神經立刻被觸碰了一下,“等等。”徐福出聲打斷身後的宮人,他抬手將衣袍往下拉了拉。
身後的宮人忙低下頭不敢多看一眼。
……
從肩到胸膛,都有點點紅痕,排布稀疏,遠不如之前那次瞧上去可怖,若是換做以前,徐福肯定隻當自己是被蟲子咬了,但如今他哪裏還有那麼蠢?
這痕跡……
徐福驟然轉頭看向嬴政的方向。
嬴政此刻背對著他,身邊的宮人正在往他腰上懸掛佩劍,待到嬴政轉過身來,徐福的目光中立刻帶上了些許質問,嬴政卻還是麵色平淡,一臉我接收不到你目光的表情。
徐福冷冷盯著他。
嬴政無辜看著他。
兩個人之間仿佛展開了一場無形的較量,看誰先憋不住。
最後徐福憋屈地收回了目光,沒事,他憋得住,會欲.火.焚.身的那個人又不是他。
嬴政沒想到徐福就這樣放過了質問的機會,心中隻能歎一聲可惜,如果徐福捅開來,他肯定二話不說,便趁機將徐福摁在床上,再好生占個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