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心中危機感頓起,不由得想到了在三川郡時,嬴政心生怒氣,對他冷顏相對的模樣。他很不喜歡嬴政那樣對他。
徐福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有利自己的應對措施。
他想也不想就抬腿勾住了嬴政的腰,明明神色依舊是清冷的,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平白多了幾分誘.惑,“不止半分,有很多。”
殿內燃著火盆,溫度節節攀升,徐福與嬴政緊緊貼在一起,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地便能令人想歪。
徐福微微仰著臉,兩人目光相接。
昏黃溫暖的火光映在臉龐上,襯得徐福的眉眼昳麗起來,嬴政覺得心中有一團火霎地燃起,炙烤著心肺,讓他恨不得將麵前的人摁倒才好。如此想著,嬴政也就真的順著心去做了。他摟著徐福將人帶到了床榻邊。
徐福滿腦子的七十次,見嬴政如此動作,不僅無比順從,還隱隱帶上了兩分熱情。
於是嬴政那一肚子的火光還沒能發出來,就被徐福給嘩啦澆熄了。
……
晨光熹微。
一隻白皙的手臂緩緩從被子裏伸了出來,與顏色沉黯的被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宮女怕他著涼,連忙抓起衣袍上前來。
徐福慢吞吞坐起的時候,宮女正好將衣袍為他披上,將底下的美好風景遮了個嚴嚴實實。
徐福由宮女服侍著洗漱一番,爾後換上嶄新的衣袍,宮女細心地為他係上革帶,一邊笑道:“這是王上剛命人做好的呢,也隻有徐奉常能穿出這樣的風采了。”那宮女跟好話不要錢似的,一打一打的往外蹦。
宮中的人個個都是人精,他們也看出來了,徐福如今的身份不僅僅是秦王男寵,他還有官職在身,更重要的是,他在百姓之間名望極高,身邊朋友師兄也都是秦國官員。宮女隱晦地往宮殿外瞥了一眼……
就連扶蘇公子和胡亥公子也與徐奉常甚為親近,他們焉能不再加把勁兒,力求在徐奉常跟前,留下個絕好的印象?
等徐福收拾完畢,便要挪到另外的殿中去用飯,誰知道等他一走到宮殿門口,方才看見扶蘇和胡亥兩個小孩兒,眼巴巴地站在門口,顯然已經等了他多時。
“老師。”扶蘇雙眼一亮,出聲叫道,麵上的思念之情不似作偽。
胡亥看了一眼扶蘇,學著叫了聲老師,叫完他又覺得不太對勁,小心地改了口,“……父親。”
宮人們驟然聽見這個聲音,差點雙腿一軟給胡亥跪了。
……王上的兒子管徐奉常叫“父親”?
徐福這時候也有些驚訝,雖然胡亥算作是他的幹兒子了,但是畢竟胡亥年紀小,他和嬴政也很少在胡亥麵前提起,父親和父王的概念。上次讓胡亥學著叫他“父親”,似乎還是胡亥兩歲的時候。
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胡亥竟然還記得?
不是說小孩子的記性最糟糕了嗎?
徐福收起心中的怪異感,隻覺得扶蘇和胡亥兩人雖然年幼,但都不是到別人家孩子能比的。或許是基因比較好?徐福收起思緒,微微躬身,問道:“在這裏站了多久了?”
胡亥豎起手指頭,“半個時辰。”
徐福將他手握住捏了捏,有些冰涼,於是徐福隻得打消原本的計劃,牽著扶蘇和胡亥,將他們帶進了殿中,隨後吩咐宮人們將飯食都拿到殿中來。
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徐福倒是難得有了點兒當家長的感覺。
雖然扶蘇和胡亥早上也用過一些,但是不得不說,嬴政在他們倆身上花的心思,的確不如對徐福更為縱容。徐福隻要餓了,隨時便能進食,一聲吩咐下去,就會有人馬不停蹄地去做吃食,什麼膳食規矩,在徐福這裏統統不奏效。
而扶蘇和胡亥,多少因為要學一些禮儀,所以用飯食不能過多,一日兩餐,都是定下了的,但是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都是能吃的時候,看見又有食物端上桌來,就忍不住跟著再吃一些了。
徐福用得比較少,他的肚子大半部分的位置都被補湯填滿了。
他和扶蘇都停下來後,卻見胡亥還在往嘴裏塞東西,小小的兩頰被塞得鼓鼓囊囊,一臉說不出的蠢。
徐福有些憂心。
這個樣子以後能好好跟著他學卜卦算命嗎?何況胡亥性子還比扶蘇跳脫多了,扶蘇能安安靜靜坐下來朗誦給他聽,胡亥或許是抱著書簡往嘴裏咬?
“嗝!”胡亥捂住嘴,但是打嗝的聲音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漏了出來。
胡亥臉都不帶紅一下的,他放下手,特別無辜地看了看徐福,又看了看扶蘇,“我吃飽了。”
徐福有了點兒當家長的憂心感,這麼大的孩子,應該吃多少東西來著?
他猶豫了一下,問扶蘇:“要不你牽胡亥出去遛一遛?”
扶蘇壓下眼底的無奈之色,點了點頭,“那扶蘇過一會兒再來看老師。”
“嗯,去吧。”徐福揮了揮手,看著他們兩個小小的身影,慢慢挪動著出了宮殿。
等他們都走得遠了,徐福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做家長的覺悟還是不夠啊,這樣的情況下,應該是由自己帶著他們二人出去散步才對,但自己竟然直接將胡亥交給了扶蘇,幾乎是出於慣性地直接將扶蘇抬到了成年人的高度。
徐福正在進行自我反省,那頭卻有內侍小心地踏進殿來,低聲道:“徐奉常,王上有請。”
被這麼一打岔,徐福自然也就將所有思緒都拋開了。他向來心寬,心中隻暗暗道,扶蘇這樣照顧胡亥,也是培養二人兄弟情誼,避免將來自相殘殺,將嬴政心血毀於一旦嘛!越想徐福就越覺得,自己不插手是對的,放養也可以養出好孩子來的!
一點也不稱職的新手父親徐福,爽快地跟著內侍往嬴政那頭去了。
嬴政在處理政務的大殿中等他,徐福進門時,在殿中還瞥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蒙恬和尉繚。
他們二人幾乎是各站一邊,頗有點誰也不待見誰的意思。
徐福不太明白這二人之間能有什麼齟齬,於是幹脆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嬴政身旁去,整個過程幾乎是一氣嗬成的,自然地不能再自然了。
尉繚抬頭看了一眼徐福,不自覺地輕歎了一口氣。
蒙恬卻是緊緊盯著徐福瞧了一會兒。在東郡時,幾乎時時都能見到徐福,待回到鹹陽後,蒙恬將軍倒是覺得有些不大習慣了。
見徐福已經到了,嬴政便直接開口道:“寡人已命桓齮繼續攻打趙國。”
徐福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嬴政是要說他隨軍的事?才剛回到鹹陽,現在突然提到隨桓齮去攻打趙國,徐福倒是有些無所適從了,目光不自覺地黏在了嬴政的身上。他要是這樣快就走了,那欠下的債,會不會越累積越多?
徐福心裏湧起了一點兒不情願的感覺。
蒙恬忍不住道:“王上,蒙恬自請出戰。”
嬴政搖頭,“你同國尉留於鹹陽,掌鹹陽安危。”
徐福從嬴政這句話裏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嬴政也要離開鹹陽?難道是和自己一同前去?
“寡人隨阿福一同前往,鼓舞士氣。”嬴政這才道出了他們的安排。
徐福麵上的神色不自覺地輕鬆了不少,“好。”
倒是蒙恬和尉繚,乍然聽見嬴政如此稱呼徐福,麵色都有些尷尬。
嬴政恍然未覺一般,繼續當著這兩人展示自己同徐福間的親密,他轉過頭,與徐福低聲說起了話,一時間尉繚和蒙恬二人倒顯得多餘了似的。
“旱災剛過,蠟祭之時你又未在鹹陽,待到大儺後,寡人便帶著你前往平陽,你如今在秦國聲名不小,隨寡人出去走一走,定能得到更多的擁護,也能讓百姓們安一安心。”
“王上此次出行,要待多久?”徐福倒是先想到了這一點。
“恐是要半年的功夫了。”嬴政輕歎道,“寡人欲將秦國各郡縣都巡視一番,若是都無事安好,寡人征兵打仗,自然也就更有了底氣。”
秦國百姓安居樂業,秦國後勤才能全麵無憂。這個道理徐福也懂,他也很高興能和嬴政一同出去走走。除了車馬實在不太行以外,倒是有幾分出去旅遊的味道。
“好。”徐福應了一聲,連他自己都未發覺,他看著嬴政的目光,滿滿透著“我都聽你的”的意味。
嬴政十分享受徐福這樣的目光,極大地滿足了他內心那不可說的欲.望。
他強大,但徐福也並不弱小,能被徐福這樣絕對信賴地依靠著,實在是最美的滋味!
他們兩人低聲聊了許久,下麵的蒙恬有些站不住腳了,忍不住出聲道:“王上,蒙恬實在不適合與國尉一同接管鹹陽城的安危,還請王上同意蒙恬也隨軍出戰。”
“不必。”嬴政還是殘酷無情地拒絕了他,“有桓齮足以,去歲秦國大勝,但是卻降下了天災,今歲我等便放慢腳步,隻攻打趙魏兩國,還不需要你出馬,此次將魏王打回去,怎的你還沒打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