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一四九(修)(1 / 3)

好端端的,蒹葭會有何物要托小內侍交給自己?一瞬間徐福甚至還腦補了,蒹葭受苦蒙冤無處申訴,最後拚盡全力,將信物交托給了小內侍的畫麵……

不過很快徐福就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

小內侍送上了竹簡,以簡牘連以成冊。徐福隱約記得,這樣的東西,乃是承載祝福吉祥之語所用。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候,多用來做請柬。

什麼請柬?

婚之燕爾、殯之回龍、遷之輪奐、分家之調鼎哉,皆需借以請柬來傳情達意。蒹葭家中不會有人去世,他也不會無端遷居,更不會有分家之說。那也隻剩下一種可能了……蒹葭要成婚了?

想到蒹葭那張青嫩秀美的臉,一時間徐福還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也是,古人成婚本就早,多少人還未成年便擁有了自己的子嗣後代,若蒹葭在此時成婚,也並無什麼奇怪之處。

徐福收起竹簡,見小內侍笑得正燦爛,不由得說了一句,“辛苦你了,你叫什麼?”

小內侍臉上紅了紅,小聲道:“趙成。”

徐福對這名字並沒有什麼印象,但小內侍好歹接送他那麼多次了,徐福便將這個名字暗暗記在心中了,他還衝趙成點了點頭,隨後才離開。

徐福帶著那竹簡先用飯食去了,待用過飯食後,他才翻開竹簡,認真看起來上麵都寫了什麼。

其中就大致闡述了,正值喜事,請徐奉常定要參加的意思。連新郎新娘的名字都沒寫上去。

徐福還真有些好奇,能與蒹葭成婚的是何人,畢竟蒹葭不聲不響地便要成婚了,換做誰也會覺得好奇。徐福回到寢宮中後,便隨手將那竹簡擱在桌案上了,反正就算嬴政看見了,徐福也並不覺得有何不對。

他沒先等到嬴政回來,倒是先等到了奉常寺送上來的月末卜筮的竹簡。

竹簡被壘在桌案上,他隨手抓起一個翻了翻,在那日卜筮出的基礎之上,他們又各自加入了更為詳細的內容,他們身上的變化之大,令徐福有些驚訝。

這些人還是有些悟性的,隻是從前對卜筮之道並不上心,得過且過,因而才並沒什麼出色的地方,如今得到徐福的指點,他們醍醐灌頂,再多用上一點功夫,自然就成長不少。

但其中最為優秀的還是王柳。

看到他的時候,徐福並不覺得奇怪。他初到奉常寺的時候,就知道王柳有本事了,若非那麼不湊巧偏偏遇上了他,王柳在奉常寺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王柳一旦放下他那點高傲堅持,正經好學起來之後,整個人便如同進行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性子變了,就連他在卜筮之道上的本事都大變了。

王柳細細分析了卦象。

認為秦國會得罪什麼人,從而引來部分的災禍。

但如今秦國氣勢強大,甚至到了所向披靡的地步,還有誰在秦國的麵前能稱老虎呢?

徐福看了王柳的分析,乍一看都有道理,但徐福好歹也是跟在嬴政身邊的人,徐福看得多了,便從另一個角度,迅速發現其中的不合理之處。徐福一一排除這些分析之後,便將竹簡暫時擱置了。

他們和他不同,他們沒有自己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自然有些方麵是考慮不到的。不過這一次徐福倒是沒說他們卜筮錯誤,反而命人取來竹簡,用筆刀在上麵刻下誇獎的話語。

一味的否定別人,總歸是不大好吧……

與這些竹簡一同下發下去的,還有王柳的任職令,他正式被提升到了奉常的位置,徐福光榮從奉常寺離職。奉常寺中人本以為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徐福才會舍得從這個位置上走下來,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徐福當真灑脫到了這般地步。

月末卜筮在他們的眼中,儼然變成了最後的考察,眾人後悔不已,覺得自己還不夠努力,若是再努力一些,說不定自己也能升一升官了。

等他們將王柳的竹簡拿到手後,眾人翻看傳閱一遍,倒是也嫉妒不起來了。

王柳脾氣是不好,但他的本事倒是毋庸置疑的。

很快,奉常寺中便是一片恭賀聲。

王柳臉上終於又湧現了他從前的倨傲之色,他捏著任職令,轉身問蘇邑:“你與他,比我更為親厚,為何你反倒還要將奉常之位推開?”王柳問完,又忍不住咬了咬唇,眼眸中隱隱透著兩分期待。

蘇邑皺眉深思一會兒,“……做奉常,麻煩。”

王柳瞪大了眼,差點被他氣個倒仰。

就這樣被對手讓了,心中根本痛快不起來啊……

·

他站在陰影裏有好一會兒了。

他跟前的窗戶開了一半,外麵的光明明滅滅,映在他冷峻的麵容上,徐福跨進殿門,望著他的方向,心中微微一顫。

今日又有不快了?

徐福將內侍叫到身邊來,“今日殿上發生了何事?”

那內侍可不知道這事兒嬴政還未同徐福說過,他壓低聲音,當即便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徐福。

“聽聞趙、韓兩國都有與秦國聯姻之意。”

聯姻?徐福頓時便想到了最老套的情節——嫁個公主給秦王。

“王上不允,大臣們分外焦急,便在朝上多次勸解王上,讓王上不要背上殘暴的罵名,到這裏,應當就此打住了,不應再繼續攻打趙國,同時也應當接受韓國的好意。”

徐福心中覺得好笑。這些個大臣,半分心力不出,如今倒是趕著上前指手畫腳了。按照他們的意思,難道還打算讓嬴政同時娶倆公主?

那內侍卻還有話沒說完,他不忿地撇了撇嘴,繼續往下道:“王上一一拒絕,並嚴令他們不得再提起此事。但此時卻偏有人站出來問,王上的可是因為您而拒絕再納姬妾,那人這麼一說,小朝上便立即亂糟糟了……”

“說什麼呢?”嬴政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麵色冰冷地看了過來,不僅如此,他還大步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內侍臉色驟變,驚慌地跪倒在地上,口中哆哆嗦嗦地喊了一聲,“王上……”

“誰給你的膽子,妄議朝上的事?”嬴政冷聲問。

內侍幾乎快被嚇破膽了,他匍匐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口中隻囁喏道:“王上,奴婢……”

徐福出聲打斷了他的聲音,“那我聽了幾句,是不是也該跪下來?”

嬴政聽出了徐福隱藏在其中的情緒,臉上的冰冷褪去,登時柔和了不少,“這等麻煩小事,寡人本不欲告訴你的。”

“正是因你未告訴我,我才尋了他來問的。”徐福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他皺起眉,麵色冷然,“這樣的感覺,令人十分不快。”

嬴政一怔,認錯倒是極快的,“若你不喜,寡人日後不再瞞著你就是。”

“沒什麼可瞞的,也瞞不住我。”他若是想要知道,總能輕易知道的,尤其是這樣的事,隻消他去問一問師兄尉繚,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與其從旁人口中知道,還不如嬴政一句不落地交代出來。

若是真到了他去問尉繚的時候,那還指不準尉繚會如何添油加醋呢。

嬴政瞬間也想到了其中的不妥之處,他原本隻是被那些大臣鬧得心中煩悶,並不想將這樣的情緒也帶給徐福罷了,誰知道無形中卻是在他和徐福之間,豎起了隔膜。

嬴政意識到這一點,當然是撤都來不及!

好不容易他感覺到徐福對自己有感情了,現在若是因為那些個大臣搞砸了,那嬴政豈不是得慪死!

“本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這些人閑得操心到宮中來了,寡人應有幾個姬妾,豈輪得到他們說話?”嬴政冷哼一聲。

徐福倒是不急不忙。

這時還沒流行起後世的,大臣愛往君主後宮裏塞女兒塞妹妹……這時大臣們頂多就是一時短視,想著讓王上去禍害別國公主,仿佛一旦禍害成功,自個兒就多有臉麵一般。

徐福現在還能有閑心在心底吐槽,實在是因為他對嬴政有著足夠的信任。

嬴政是什麼人?他根本不畏懼朝中大臣,反倒是朝中大臣多畏懼他,嬴政真怒起來,連自己母親都能給發配了,那更莫說是這些大臣了。若真是不識相的,嬴政根本不會為了勞什子名聲,便委屈自己。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說的便是嬴政。

嬴政本就是意誌堅韌的人,隻要他不願,那麼這些大臣也不會總上趕著找死,也不過就這段時間的事兒,想來很快便能過去了。

徐福心裏想得明暢,但嬴政心中卻有些別扭了。果然,徐福還是不夠重視他嗎?哪怕聽見這樣的消息,也依舊是半分不動搖。

嬴政壓下心底的那點兒失落,正要開口岔開話茬。

徐福陡然想起自己心頭存了很久的疑問,倒是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幹幹脆脆問出來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