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義被摔得有點懵。
徐福不知道會不會連帶著把他的夢遊也給摔醒,但徐福還是防備地捏住了胸前的龜甲。
熊義的確是被摔清醒了,那一瞬間他險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剛才坐的凳子已經被撞翻在地了,額頭剛才不慎撞到了床榻邊上,如今還有些疼。
熊義忍不住抬手輕撫一下。
入手濕潤。
而徐福借著月光也看清了熊義狼狽的模樣。
這……還真是血光之災啊!
熊義的額頭上滿是鮮血,看上去就跟頭上被敲了個洞出來似的。想到這裏,徐福被自己的聯想惡心得一片惡寒。
這一下撞得又疼又懵,熊義勉強撐著凳子直起了身體,“趙姑娘……”他輕喚了一聲,微微喘著氣。
徐福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絕對是清醒過來了。
熊義朝著他伸出了手,徐福趕緊往後縮了縮,你一手血啊!離我遠點兒好嗎?
熊義見對方往後躲閃,不得不收住了手,勉強笑道:“可是嚇住你了?天黑未點燈,方才不慎腳滑了。”
分明是做壞事卻遭報應了。
“你不要害怕,好生休息。”熊義無奈,他還得先去包紮傷口,自然也不能再繼續留下來了。他起身往外走去,因為頭部受傷,頭腦難免有些恍惚,走起路來還有些搖搖晃晃。
待熊義走後,徐福這才放心地將龜甲往裏塞了塞。
若是他當真能會詛咒那便好了,就像方才那樣,實在痛快得飛起!一旦遇見熊義這樣的,便下個詛咒,立即就能見效,多好。
可惜徐福也就隻能想一想了。
他將被子再度往上攏了攏,原本以為會再也睡不著的徐福,想著熊義方才摔倒的滑稽模樣,還是極為香甜地睡過去了。
之後幾日,熊義不得不為了養傷,而減少前來騷擾徐福的次數,隻是每一次來,徐福都驚覺熊義眼中的癡迷之色似乎更為濃重了。
熊義隻覺得那趙姑娘越發地像徐福了,他卻不知,那哪裏是像啊,那根本就是啊!也怪不得熊義越發控製不住地陷進去了。其實若要放在上輩子,徐福覺得熊義的表現,就是從前受刺激受大發了,然後陷入了某種精神疾病的困擾中,若是不醫治,日後隻會越發厲害。
可這個時代,有治這個病的嗎?徐福很是懷疑。
這一日,徐福照舊坐在屋子中,無所事事地翻動著熊義命人送來的竹簡,全都是小姑娘愛看的玩意兒,但是沒法子,也隻能用這個來打發時間了。
瞧了沒一會兒,熊義便又來請他出去逛園子了。
本來園子也就不好看吧,還天天逛,逛來逛去有意思也變沒意思了啊。不過徐福深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冷著臉,繼續端著冷美人的架子,和熊義一同走到了園子裏去。
過了會兒有下人前來請示,徐福隔得遠,隻隱約能聽見“李信”二字。徐福算一算,他到邯鄲來的日子可不短了,熊義應當是準備要放李信離開了。李信再不走,等到秦王換個新的將領去替上,那自然也就沒用處了。
熊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對那下人道:“將人叫過來。”左右人都要走了,自然也就不懼他再惦記趙姑娘了。熊義如此想著,心中頗為放心。
過了會兒,李信跟在下人的身後走了過來,熊義打量了他一番,“神色瞧上去好些了,待你回去後,我自會命人給你送藥來。”
李信沒說話。總不能讓他對著熊義道謝吧?
熊義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也懶得與李信廢話,隻是又細細與他囑咐了一遍,回去了之後不要忘記做哪些事,如果忘記了,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李信不是會賭咒發誓的人,於是隻淡淡應了一聲。
“走吧。”熊義皺了皺眉,也不想再見到他在自己跟前礙眼了。
李信走之前,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福。熊義隻當他是心中還不甘心,見狀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不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如今人也是他的。想到這裏,熊義反倒覺得心情更好了。別人得不到的,他卻得到了,受人嫉恨的滋味,那才是他喜歡的滋味。
徐福回頭瞥了一眼熊義臉上的神色,不太懂他怎麼能頂著頭上的傷,還笑得那樣開心。
當天徐福沒什麼食欲,簡單用了些食物就回屋子去了,熊義對他發脾氣的模樣見怪不怪,遂隻等到入夜後,才準備摸到對方的屋子裏去。但是熊義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遲疑了。
實在是近日吃到的教訓有些多,若非對方確實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他便要以為對方故意算計自己了。
先是摔破頭,後來又扭到腳,更甚至有一次在走往徐福屋子的路上,他一頭撞上了假山。
這樣慘痛的經曆,簡直就如同撞鬼了一般。
熊義心中就算再對那趙姑娘有想法,此時也不得不考慮一下,若是傷上加傷怎麼辦?不如還是暫時歇幾日吧?反正人就在這裏,又不會跑。熊義想著便轉身回去了。
待到第二日天明亮了起來,熊義早早起了床,好往那趙姑娘的院子而去。這個時候不是天黑的時候,總能避免出意外的。送走了李信,就留下他與趙姑娘二人,熊義的心情是格外好的。
等他走近了屋子,先是溫柔地喚了喚,“趙姑娘……趙姑娘可起了……”問完哪怕沒人搭理他也不要緊,對方是個啞巴才好啊,這時候他才更好直接破門而入占上便宜啊。
熊義麵帶笑容,推開了門,繞過圍屏,走到床榻前,床上的被子還攏在了一起。熊義嘴角翹了翹。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晚上睡覺都愛攏著被子,也不知道徐福睡覺的時候是如何模樣……
熊義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去揭開了被子。
誰知,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便就此凝固了。
沒有人!
被子裏頭連個人影都沒有!
熊義大怒,“來人!”下人們從來沒聽見過他這般怒吼的聲音,心中暗叫不好,趕緊馬不停蹄地跑了進來,“主子……主子……”下人們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還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
“趙姑娘人呢?我讓你們日夜盯著,那現如今人到哪裏去了?不過睡了一覺起來,便不見人了,你們這本事可實在是好!”熊義強忍著胸腔中灼燒的怒火,恨不得將手邊的器皿順手砸到他們的頭上去,看到頭破血流,心中才覺得舒坦。
“我們……我們也不知啊……”也不知是誰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熊義當即便目光冰冷地瞥了他一眼,他大步走上前,一腳踹在那人的胸口,將那人生生踹了出來,登時噴出一口血來。
那些人立即變了口吻,忙磕頭道:“主子息怒,我們這便去尋那趙姑娘的下落……”
“借兵去尋。”熊義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