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一六三(1 / 3)

嬴政的回護之意十分明顯,老頭兒敢看徐福不順眼,但他萬萬不敢在嬴政麵前表達半分不滿。

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佞寵的徐福,沉默幾秒,淡然接受了。反正他和嬴政有一腿的消息,早就是滿朝上下都知曉了,跟距離全國都知曉也差不離了。嬴政應當是擔憂他會因此而心中鬱結,才會立即上前來安撫他的吧。

徐福伸手抵了抵嬴政的胸膛,嬴政鬆了鬆懷抱。

恰巧那男子喘了喘氣,哽咽著出聲道:“雍城,雍城城南垮塌過半,幸存下來的人如今都在城外待著……但是天氣漸冷,衣物棉被都在垮塌的屋子裏,存糧也在其中……如今是沒有吃也沒有穿……還不知要凍死餓死多少人……”

嬴政皺了皺眉,“寡人命令下達以後,雍城無半點防範嗎?”

“這……跡象未明,城中百姓並不大信……”

徐福知道這是很正常的,若非嬴政萬分信任他,他突然對嬴政說可能會有地動,嬴政也會覺他在說胡話。這樣的大事,不是你說一句會發生,那別人就深信不疑會發生的。

嬴政:“雍城之中不是隻有城南房屋垮塌厲害嗎?為何不從完好的房屋中取出衣物和糧食?”

“無人……無人敢再進城……”

誰都是惜命的,就連城中的官員守衛都不敢再進城去,那些平民百姓就更不敢了。

凍死餓死,和被垮塌下來的房屋壓死,他們總要在其中做選擇的,最後他們都選擇了等,幹等在城外。不等到真正麵臨死亡的時候,他們都不會願意再進城。

徐福眉頭緊鎖,這個時候他倒是覺得,當初不應該急著幹掉鄭有安的,當然,若是熊義從他那裏得到的東西,能落在自己手裏那也足夠了。鄭有安敢做一統天下的美夢,他身上應當還是有點貨的。有些現代人知曉的東西,古代人都是不知曉的。就好比地震後的救災處理,古代無論如何都不會比現代更有效迅捷。

徐福上輩子便不關注這些,自然也就沒辦法在這些方麵大展神威。

不過徐福已經很快分析出了自己可以做什麼。

他可以到了地方,用自己如今的神棍名聲,加上這方麵專家的專業知識,來安定住民心,他手裏的藥也很有用處。徐福甚至可以帶上人過去,鼓動城中的守衛小兵一同進城,先將衣物糧食取出來。這個時候徐福反倒是更慶幸,這是在秋季了。地震過後也是極容易出現疫病的時候,但秋季天氣較冷,許多病毒不一定能有存活下來的機會。隻要讓這些百姓吃飽穿暖,便不會出大事。

秦國的底子擺在那裏,不會因一次地動就垮了。

嬴政發覺到徐福久未出聲,轉頭一看徐福思量的神色,幾乎是瞬間便知道了他在想什麼。

“此事寡人會立即安排下去,你將雍城如今的境況都寫下來,來人,送他去治傷休息。”嬴政高聲喚了一名內侍進來。

那男子忙磕了磕頭,這才跟著內侍離開。

那老頭兒出聲道:“王上,恐怕有人要借此事生亂……”

姚賈在一旁笑道:“馮議郎實在多想,就算有人借此生亂,恐怕也是生不起來的……”說完,姚賈的目光便從徐福的身上溜了過去。他知曉以徐福的本事,怎麼可能會讓流言竄起來?

老頭兒也順著他的目光注意到了徐福,但老頭兒心中已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哪裏肯信一個男寵當真有本事?卜筮之道向來玄乎得很,依他來看,這位徐都尉別的本事沒有,糊弄人還是行的。最可惡的便是,他糊弄人也就罷了,連王上也都跟著糊弄了,偏生王上還十分寵信於他。

哦,就因為這個男寵,他推薦而來的李斯、姚賈也備受重視。

以老頭兒的地位,他是當真瞧不上李斯與姚賈的,這可都是小人啊!也就隻有這徐福的師兄確有本事,但師兄那般優秀,怎的師弟除了弄卜筮之術外,便是當男寵了呢?

老頭兒自覺為其痛心。

徐福完全無視了那老頭兒投來的目光,他在心中將自己的計劃慢慢過了一遍,覺得頗有可實施性。隨即便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嬴政。

嬴政心中非常的不痛快。每次徐福對著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時,就絕對沒什麼好事。平時不熱情,一熱情就是又要出宮離開鹹陽……怎麼想嬴政心裏頭都怎麼憋屈。但更憋屈的是,每次過不了幾天,最先屈服的人……還!是!他!

而徐福在擁有了多次經驗之後,他已經越來越知道,如何說話,才能讓嬴政放自己走了。

此時徐福巴不得那老頭兒和姚賈快些離去,然後他才能和嬴政坐下來好好說話。

老頭兒卻並未有要立即離去的意思,他俯身道:“王上,此事重大,不如讓小兒帶兵前去,組織救援。”

徐福瞥了他一眼。這老頭兒的兒子還是個武官?

嬴政皺眉道:“此事寡人自有處理,你與姚賈先退下吧。”

姚賈根本不操心這件事兒,他並不擅長這些,自然就不會去淌這一趟渾水。他畢竟曾是他國逐臣,在秦國摻合進這樣的大事兒,稍微出了紕漏,到時候都會沒命,所以他很幹脆地離去了。

徐福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猶豫一下,還是決定等之後再去宮外尋他。

那老頭兒麵皮紅了紅,被嬴政拒絕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不過畢竟年紀都這麼大了,哪裏像年輕人那樣一件小事兒能尷尬半天呢?他很快恢複了從容,道:“那下臣告退。”說完他才走了出去。

徐福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兒子是誰?”難道也是曆史上某個知名的將軍?

“馮劫,正跟著王翦曆練,有點兒本事,不過年紀輕了些,有些浮躁。”嬴政對臣子的情況倒是記得很清楚。

“那他是?”

嬴政無奈道:“從前老太卜推舉你主持蠟祭的時候,他便曾反對過你,不過他與熊啟不合,熊啟在朝中厲害的時候,他為了避開熊啟,便少出現。他在國事之上,眼光有獨到之處。不過,為人古板了些。”

徐福也看出來了,此人是相當的古板,早早就先入為主對自己產生了不好的印象,不管自己做什麼,他都是先進行否認。這樣的人,你不能說他多麼罪大惡極的壞,但也沒辦法喜歡起來。

“他叫什麼?”

“馮去疾。”

我還霍去病呢。“沒聽過。”徐福很幹脆地道。

嬴政縱容一笑,暗道,人家都反對過你好多次了,偏偏你根本就沒把人放在心上。

眼下那個老頭兒究竟在曆史上出名不出名已經不重要了,徐福轉了話茬,“我想去雍城。”說完他還不待嬴政麵色冷起來,便立即補了一句,“為了阿政。”

嬴政氣笑了,盡管早知會如此,但心中還是痛快不起來。他身為秦王,注定不能時時陪著徐福在外奔走,但是讓別人陪著徐福前去,他心中又妒火難平。“如何還是為了寡人了?”

“自然是為了阿政。”徐福一點也不驚慌地道,“秦國子民,是阿政的子民,我去救他們,便是救秦國,秦國是阿政的,難道我不是為了阿政嗎?”徐福這一串推導過程真是讓人無從反駁。

而這種“我就是為了你才去”的感覺,也讓嬴政根本無法抵抗。就算他再極力忽視,心底陣陣湧動著的喜悅,還是將他淹沒了。

嬴政覺得這個話茬無法再繼續下去,他強製壓下心頭的所有情緒,“先等寡人安排。”

徐福猶豫一下,“好。”

徐福還在擔心,或許受災的並不止雍城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