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一八一(1 / 3)

失憶哪有那麼容易?不過這並不妨礙徐福給熊義造成一種錯覺,讓他以為,隻有失去記憶後的徐福,才可能背棄秦王。

熊義臉上湧現了深思的神色。

徐福掃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歎息。光是這一點,熊義就遠遠比不上嬴政了,甚至連自己都比不上。熊義原本優越的出身,讓他的抗壓能力變得很低,所以在遭遇變故之後,他的確先強大了自己,但是他還放縱自己的精神走向了另一個黑暗的深淵,到了今天,他也並不能好好掩藏自己的情緒,他的強弱點表現得很明顯。也難怪嬴政等人並不將他看在眼中,因為熊義的確很難對嬴政造成什麼威脅。

隻是在這個過程中,多出了一個意外,熊義手中得到了鄭有安所有來自未來的知識。徐福應該慶幸熊義還不夠聰明,不然的話,他就能將這些完全融會貫通,製造出在這個時代足以夠他稱霸一方的東西了。

熊義瞥了一眼蒹葭,“過幾日我就放他離開。”熊義嘴角彎了彎,露出笑容來,“等到我奪回鄴城的時候。”

徐福的感知極為敏銳,熊義說過幾日……又說等他奪回鄴城的時候……可見在他心中,過幾日便是他奪回鄴城的時候。他為何語氣能如此篤定?難道還有什麼秘密武器沒有放出來?

“你可知蒙恬是何人。”徐福突然開口說了這樣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熊義不知徐福意欲何為,隻能笑道:“蒙恬我如何不知。”都曾是在鹹陽城中的人,且家世都不低,他們不僅互相知道,還多少有過交集。

“蒙恬的父親是誰?他的祖父是誰?秦國名將!他自小便受家人熏陶,才能卓越。……你能從他手中奪得鄴城嗎?”徐福的口吻很平淡,並無不屑或鄙夷的意思,但越是平淡,聽在熊義的耳中,就越發令他難以忍受。

“為何不能?就算他父親厲害,祖父厲害,那又如何?總歸不是他厲害!”熊義冷笑,“你如何知道我如今不能戰勝他?”

因為看見了啊!

徐福雖然不通軍事,更不知道排兵布陣,就連古代怎麼打仗,有什麼講究,他一概不知曉,但他也能敏銳地發現,當趙軍和秦軍對壘的時候,趙軍明顯落在下風,排兵布陣爛得一塌糊塗。熊義或許是有些聰慧,但是他的聰明並不體現在打仗上,他如何能和蒙恬比?除非他手中把握著能完全碾壓蒙恬的東西。

徐福不為所動的模樣,讓熊義心中憋著的火氣騰地一下燃了起來,他的心底在叫囂著,做給他看,做給他看,讓他知道,我並不比秦王少了什麼……若非秦王,我原本可以更好……

“你不信?”熊義笑了笑,“我帶你去見了你就會信了。”熊義甚至認為,徐福也許在見過之後,會被當場嚇住,甚至會忍不住來求自己吧……熊義腦補得厲害,徐福卻用冷淡的目光看著他。

徐福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理解,熊義在想什麼了。

“走吧。”熊義收起那些暢想,對徐福低聲道。

徐福卻抬腳走到了蒹葭的身邊,“繩子解開。”徐福算是發現了,他對熊義的態度越發不好,熊義反倒還對他態度愈加地好。他這樣頤指氣使的,高傲的態度,若是換做一般人肯定氣得揍他了,但熊義卻並不生氣,反倒還跟著走了過來,低聲道:“不行,他……”

“一個孩子而已,你要把他在這裏捆到死?”徐福一邊麵無表情地說,一邊撩起了蒹葭的衣袖,衣袍之下被勒住的地方,有了淡淡的紅痕。其實被捆久了,這樣的痕跡是難以避免的,但徐福看著熊義的目光,會讓對方產生一種自己罪大惡極的感覺。

反正人在營地中,帳外有多人把守,正如徐福所說,不過是個毛孩子,能有什麼大本事?他一人或許厲害,但能厲害得過一支軍隊嗎?他不是徐福,他沒有徐福那樣厲害的本事。熊義瞥了蒹葭一眼。蒹葭秀美的皮相頓時就占了大便宜,看上去可不就是無害得很麼?熊義招手叫來士兵給他鬆了綁。

蒹葭就坐在地上沒有爬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都格外的虛弱。

有人進來送了些水和食物給他,蒹葭立即抓起來吃了。

徐福沒再看他,直接跟著熊義往外走了。

熊義注意到徐福懷中始終托著一個小破鼎,熊義皺了皺眉,“這是何物?”

“卜筮用的,你要試試嗎?”

熊義失笑,“你莫要唬我,我也是擅長卜筮的,我怎會不知,此物並非用來卜筮的。”

徐福並不緊張,他斜睨了一眼熊義,“你又怎知,這不是我發明出的新的卜筮之法?”

熊義被噎住了,他也想起了這幾年關於徐福的傳聞,的確聽說他的卜筮之法與旁人都不一樣,但偏偏他的方法又便捷,又足夠準確,這是他用來卜筮的……倒也不是不可能。熊義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帶著徐福往營地的後方走去,有士兵跟在他們的身後,但卻並不敢走得太近。

走著走著,徐福發現他們都快要脫離營地的範圍了,熊義不是說要帶他去看看嗎?出了營地能看見什麼?

不過很快徐福就知道為什麼會往這邊走了。

營地後往前走上不遠,便能看見一個山坡,熊義帶著他往山坡上而去,士兵們全都頓住了腳步,守在山坡前不再前進。翻越過山坡之後,徐福就見到了一個山洞。所以,所有的東西都是在山洞裏?要不是熊義帶他過來,以後秦軍還未必能找到此處。他實在要多謝熊義這般自負,與那鄭有安的性子還真是極為相似。不然他還真不能這樣快捷地發現此地。

熊義並不知徐福心中在想什麼,他帶著徐福往山洞走進去,走到洞口的時候,徐福就隱隱聞見了水銀的味道。

徐福臉色微微變了,差點恨不得掉頭就走。

熊義已經當先進去了,見徐福有些躊躇,熊義忍不住微微笑了,回過頭來問:“害怕?能看見你有害怕的時候,實在不易,進來吧,別怕。”

徐福是怕,他怕死。

就這樣的一個地方,簡直就跟黑工廠差不多,半點安全措施也沒有,指不準什麼時候就得死人。

徐福斬掉心底的猶豫,抬腳跟了上去,就算這個山洞塌了,他也鐵定拉著熊義給自己墊住。

往裏走得深了,才漸漸見了光亮。

昏黃的火光照亮了山洞的內部,徐福聽見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還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兒衝著鼻子而來。徐福心中沉了沉,熊義已經搞定火藥的問題了?火藥的製造,要到唐朝才會出現啊!徐福內心在咆哮,但麵上依舊分毫不顯。

“你聽見那個聲音了嗎?”

“嗯。”徐福極為敷衍地應了一聲。

“那是新的兵器被煉製出來的聲音。”火光躍動,映著熊義的臉龐,襯得他臉上的神情有些瘋狂,徐福可以清晰瞥見他眼眸中的勃勃野心。

熊義讓開麵前的路,徐福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看見了穿著單薄裏衣的士兵們,滿頭大汗,臉膛黑紅地站在火爐邊上,打造兵器。趙國並不是產鐵量很高的國家,不知道這些東西熊義是怎麼弄來的,又是怎麼弄到這裏來的。徐福對兵器並不了解,但看著那些人手中形狀初成的東西,徐福腦中的名詞很快一一對應上了。

盾,鎧甲,鐵蒺藜,環首刀,龍須鉤……甚至還有形象像火銃的。

看到這裏的時候,徐福心中的心驚膽戰頓時就消失了。

以這個時代的水平,根本是做不出來的,就算做出來,也頂多隻有個形狀而已。要做這些東西,並不是光有圖紙就能做到的,還得要有不斷進化的技術,畢竟這個活兒不是你自己去做,你必須得找匠人來做,匠人不一定就有足夠的技術將它做出來,甚至還有可能因為缺了原料,而導致它的威力大打折扣,就好比之前那個啞了的炸彈。硬要用幾千年前的水平去做千年後的東西,有時候不僅是白費心力,甚至可能因為盲目信任手中武器的厲害,而忽略了其他方麵,反倒敗得很慘。

徐福再往裏走去,果然看見有人在研製火藥,但是火藥豈是那麼好研製的?徐福倒是知道怎麼做出來。皆因為古時有記載,發現硫磺能製出爆炸物的是一個煉丹術士。古代煉丹都是要用到硫磺的。這個好做,但想要造成殺傷力,豈是你抓著圖紙,找點材料就能做出來的?這些匠人難道還是天才不成?

徐福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打了個轉兒,然後就瞥到了一邊去。

有人在將水銀往刀劍上塗抹。

徐福更無語了。

難道熊義將水銀當□□使嗎?真以為塗抹上去,往肚子裏捅一捅,割個傷口蹭一蹭就能讓對方中毒了嗎?別開玩笑了。別說能不能將秦軍弄死了,最先死的肯定是這些塗抹水銀的士兵。徐福細細打量他們,果不其然,從氣色,頭發等多處就能看出來,他們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