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公子們全然不知自己成為了被挑選的大白菜,他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新晉國師,有人暗自敬畏,也有人心頭不屑,還有人眼露敵意。
為什麼會有敵意呢?
因為全天下都知曉徐君房是個迷得秦王萬事順從的貌美男寵。哪怕他現在是個國師,但他本質上還是個男寵。萬一這男妖精,把父王也給迷得丟了魂兒,那可如何是好?
徐福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頓時更引得這些被高高捧起的燕國公子不滿了。不過一個國師,怎的倒比我們這些燕國公子更為高傲了?
徐福準確無誤地接收到了這些燕國公子的輕視目光。若是他們知曉,自己即將被父王轉手賣掉,那還不得恨死了自己?
“國師,寡人的幾個兒子,如何?”燕王眯眼笑道。
那幾位燕國公子聞言,心中略有不快,但畢竟當著燕王的麵,誰也不敢說什麼,隻衝著徐福皮笑肉不笑。
若是換做上輩子,徐福也算得上是個好脾氣的人了,但是換在這輩子,徐福不否認自己被嬴政慣了些脾氣。
所以⋯⋯這些人既然對他沒有好臉色⋯⋯徐福自然也就不會客氣了。他的目光從他們的臉龐上梭巡而過,便當真如同挑大白菜一樣。這樣的目光毫無疑問地令燕國公子們齊齊皺眉。
燕王見狀,眉頭卻皺得比他們還厲害,並且出聲斥罵道:“怎麼這樣沒規矩?”
燕國公子們都呆了呆。
他們沒規矩?
他們身為燕國公子,還要在燕國的國師跟前講規矩嗎?一個為主,一個為奴⋯⋯這⋯⋯
有一個青年倒是立即站了出來,朝著徐福恭敬拱手道:“從前便聽聞國師本事不凡了,今日能得見,乃是子丘之幸。”
除他之外,其他人皆是動也不動,並且對公子丘表現出了不屑和輕鄙之態。
燕王雖然仍有不豫,但牛不飲水總不能強按頭,有個兒子站出來倒也夠了,就看徐君房能不能瞧上了⋯⋯燕王如此想著,便又將目光落到了徐福的身上。
“國師⋯⋯”
徐福實在不想聽燕王嘴裏往外冒蠢話了,當即出聲道:“燕王,卜筮之事太過耗費心力,我突感疲倦,恐不能多留了。”
燕王麵露焦急之色,“那快快回去歇息,可要寡人為國師請一位侍醫?”
“不必,這是尋常人醫不好的。”徐福冷淡拒絕。
旁邊幾位燕國公子看見他的模樣,暗暗在心中歎道,“好大的架子!”在燕王麵前,都是如此冷淡的姿態,難道不知他自己是臣民嗎?
徐福離開,那公子丘也向燕王請求,說想要向徐福請教一下卜筮之道。
燕王欣然允之,旁邊的人麵露不屑之色。
公子丘從殿中出來以後,便匆匆跟上了徐福,“國師還請等一等。”
“公子有事?”徐福的腳步並未停頓,他穩穩地上了馬車,等坐好了之後,他才抬頭看向公子丘。
公子丘是個偏俊秀的青年,年紀不過二五,眉目清秀,身上並無多少貴氣,光論氣質這一點,不及姬丹。徐福將對方從頭掃到腳,立即便確定對方不是什麼天真善良的人。他的目光灼灼閃爍,暗藏野心,笑起來的時候,笑肌都沒跟著牽動起來。這模樣,分明就是俗稱的“皮笑肉不笑”。
“可否能與國師同行?”公子丘並未直接言及自己的目的。
那看來他的目的,是不能隨便教別人聽見的了。徐福來了興致,他要做什麼呢?
“上來吧。”
公子丘又笑了笑,然後才上了馬車。
車夫駕著馬車往宮外走去,車輪咕嚕嚕的雜音足夠掩蓋人聲。公子丘恰在這個時候開口了,“父王可是讓國師在我們之中選一人陪伴?”
“公子是如何看出來的?”徐福驚訝於他的敏銳,剩下的幾人,可是半點都沒能體會到他們父王的意思。
公子丘笑了笑,對自己說出的話,表現得很是自信,“從父王的語氣中,自然便能聽出來。”
倒也是。
隻要聰明一些,對人的語氣和台詞再有過特地的研究,那麼自然就學會看碟下菜了。
這公子丘在宮中時,應當也極為能哄燕王吧,隻可惜光會哄燕王還不行啊⋯⋯不然後世的曆史上,燕國太子怎麼會是姬丹呢?
“所以⋯⋯公子要與我說什麼?”徐福盯著公子丘的那張臉。
被美貌的人這樣盯著,是誰都會有些受不了,哪怕對方是個男人,但美本是不分性別的,公子丘實在忍不住往後退了退,這才低聲道:“⋯⋯國師瞧我如何?”
看來不僅燕王不著調,他的兒子也不著調啊,這還真遇上一個自薦枕席的了。他們怎麼就不想想,自己壓根就瞧不上他們任何人呢?以為是燕國王室,自己便要感激涕零了嗎?
徐福沒有說話,隻冷冷地看著對方。
總歸對方也是燕國公子,他總不能直接斥責對方,我瞧不上你,你別想那麼多吧。
公子丘接受著徐福的目光,他還將這理解為了,是徐福在審視衡量他的目光。公子丘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心道他的模樣自是比不上對方的,但他長得也並不差了,何況他是燕王的兒子,日後或許會繼承燕國的,到那時,便如秦王那樣寵愛他,又有何妨?
兩人誰都不開口,馬車內陡然間安靜了起來。
徐福暗自皺眉,出聲道:“公子為何會生出此意?”
“我能給國師想要的,國師也能給我想的,你我二人再合適不過。”他頓了頓,湊近了附在徐福耳旁道,“若有一日,我定然也如魏王那般,封國師為君。”
到那時,手中掌的可就是切切實實的權利。
足夠他在燕國成為人上人,活得無比暢快了。
這樣的條件,對方還能不動心?他和秦王不同,秦王此人殘暴且以國為先,未來秦王可不會舍得賜以他君爵的位置。而自己卻能啊!
公子丘在心中已經篤定了徐福的反應。
徐福將公子丘的表情皆收入眼底,差不多也猜全了公子丘的心思。
公子丘是想要燕王的位置吧,他應該出身不高,雖得燕王喜歡,但也並非燕王最優秀的兒子,他察覺到燕王不會立他為太子,所以自己的出現,便成為了打破平衡的關鍵。他看出了燕王對自己的重視,也看中了自己身上的本事。連燕王都忍不住心動的人,公子丘豈會不心動?公子丘其他燕國公子不同,其他燕國公子還著眼於小事上的時候,公子丘便舍得放下架子,主動與自己結交了。
哦,甚至連自薦枕席都厚著臉皮上了。
這樣能屈能伸的男人,若是少了個太子丹,他必然能成事。
但他和太子丹相比,一個又應當是太過會鑽營,另一個才是真正將心力都放到家國之事上。
如此一看,燕王的兒子們,還真沒幾個好的。也就一個太子丹拉出來還能勉強瞧一瞧。徐福想不明白,燕王還有什麼可自豪的?或許在他眼裏,他的兒子個個都出色優秀吧,若是給自己做個情人,那還是自己走大運了。
“聽聞國師是姬丹請回來的?”見徐福根本沒有搭理他,公子丘也不生氣,轉而問起了這樣一句話。
哦,改變策略了,試圖激起自己內心對姬丹的不快了?
徐福配合地皺了皺眉。
公子丘麵露驚訝之色,道:“難道國師瞧上了姬丹?”
徐福突然間有了一種置身男頻後宮文中的感覺,隻是任自己挑選的對象,是男性。
徐福的眼中飛快地閃過厭憎之色,當然,是做給公子丘看的。
公子丘自以為敏銳地發現了徐福的情緒,他不動聲色地壓下心中笑意,道:“是我猜錯了,國師怎麼會瞧上姬丹呢?且不說姬丹姬妾成群,在來時的路上,他應當惹得國師不快了吧?”
徐福裝作極為不耐地打斷了他,“⋯⋯不必說了,我的確對姬丹無意,但公子若要我應下來,怕是還欠缺一些誠意。”
“什麼誠意?”公子丘雙眼微亮,立即來了精神。在他看來,隻要徐福鬆了口,那麼之後的事情就是一路順利了。
徐福湊在他耳旁,低聲說了些話。
公子丘麵頰微紅,強自靜下心來,聽完了徐福口中的話,越聽公子丘的臉色便越發驚心,“⋯⋯這,這。”
“怎麼?不敢?”徐福掀了掀眼皮,冷淡的目光中還帶了幾分輕視。
公子丘咬了咬牙,麵上閃過種種情緒,最後定格在了堅定之色上,“自然是敢的,國師便是要我如此獻上誠意嗎?”
“不錯。”
心中目的明確的人,又怎麼會糾結上許久呢?公子丘心中激烈掙紮的也不過是,擔憂之後自己是否會受到牽連罷了。他笑道:“國師定要記得今日之言。”想到未來的事都能順利發生。公子丘的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兩分。
“自然會記得。”徐福說完就閉上了眼。
他指使了公子丘做什麼呢?欲.望、權利可以讓一個人與自己為敵,也可以讓那個人變成自己的盟友。公子丘想要奪得太子丹的東西,就必然要將太子丹扳倒才行。徐福將自己之前告知燕王的箴言說了出來,讓公子丘幫助自己動一些手腳,將這個禍指向太子丹,逼得燕王不得不棄掉太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