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二四二(1 / 3)

徐福不知道改變命運對於一個人來說,究竟有著怎麼樣的魔力。對麵的男子,在這種魔力的驅使下,已然朝著他衝了上來。

圓日從天邊漸漸升起,照亮了男子那猙獰的麵容。

“你想幹什麼?”徐福口中爆出一聲厲喝。

男子卻不管不顧,腳步不停地朝著徐福衝了上來,“你能為王河改麵相,自然也能為我改!”他雙手彎曲成爪,徐福毫不懷疑他在撲上來之後,可能會壓住自己的脖子,讓自己陷入窒息之中,最後直接昏厥在他的麵前,然後就別想再離開輿城了。

徐福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什麼氣質,什麼風度,這個時候都見鬼去吧!

在鹹陽城中養尊處優慣了,徐福的體力確實不太行,早晨的街道,不少人走出來,漸漸開始擺攤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奔跑過的人,全然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

徐福越跑越沒底。

他對輿城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男子要抓住他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正想著呢,徐福就發現前麵不遠的地方是個死胡同了。

他隻得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一手摸上了腰間。那裏有把刀,是從陳阿婆府上取走的,說是給他防身用的。雖然徐福並不精通耍刀,但是有防身的武器,總比沒有來得好。

他不能再往前了,一旦進入了前麵的死胡同,他到時候想跑都不容易了,對方可以完全將他堵死在裏頭。徐福的腦中飛快地閃過了各種恐怖片鏡頭。可以說,這算是他遇見的最大危機了。

畢竟熊義之流,都還是可以商量,可以忽悠的。

而麵前的人,純粹就是個為命格、麵相而發瘋的人。

除非他答應對方,為他改麵相。但那也隻能是權宜之計。

徐福的腦子迅速轉動著,他捏了捏腰間的那把小刀,紮入對方的什麼部位呢?在楚國殺了人,他會遭殃嗎?當然,最重要的問題是,他能殺了對方嗎?

男子已經追趕了上來,男子喘了兩口氣,然後獰笑兩聲,道:“先生跟我走!”他說著快步走上前來,伸手便要去抓徐福,他手上的力道之大,剛一捏上徐福的手腕,徐福就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

千鈞一發之際,徐福掏出了自己的刀。

一道黑影突然從上麵躥了下來,重重砸在男子的身上,男子哀嚎一聲倒地。

徐福手中的刀登時便沒了用武之地。他定了定神,這才看清那個落下來的黑影,是個人。而且是個高壯的男子。

男子似乎察覺到了徐福打量的目光,他轉過了頭。

“阿武?”徐福全然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阿武,而且恰好是在這樣的時候,他斂下心中的懷疑,並沒有急著暴露出來,畢竟這個時候阿武就是強大的助力,他得借助阿武的力量,先料理了男子。

剛才阿武從牆上跳下來的時候,將男子砸了個正著,光聽聲音,徐福就覺得應當將男子什麼部位都給砸骨折了,現在聽著男子哀聲叫喚的聲音,徐福更確定了這個猜測。

阿武將男子從地上提溜了起來,“我追了你們一路,眼看你們不見了蹤影,就隻有翻牆了。”

倒是正好。徐福在心底接了句嘴。

“他如何處置?”阿武問道。

“帶走,出城。”徐福道。

阿武點頭,“正巧,馬車就在城門口。”

徐福知道也並不急著追問阿武發生的事,現在明顯不是最好的時機。

男子一聽他們要將他帶出城,立即便掙紮了起來,“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殺了我?”不得不說,男子不僅懦弱沒有擔當,還是個地道的悲觀主義者,甚至還有點兒被害妄想症。

“我帶你去找王河。”徐福淡淡道。

男子頓了頓,小聲問:“真的嗎?你決定要給我改麵相了嗎?”

“嗯。”徐福當然隻是想要安撫住他,免得在出城的時候鬧出幺蛾子。隻有離開輿城,徐福才敢和阿武毫無顧忌地審問這個男人。

男子是真的瘋魔,他一聽見徐福應聲,就高興極了,半點懷疑也無,甚至還手舞足蹈了兩下,這才配合著他們往城門邊走去。此時城門已經開了,陸續有些百姓出城去。

阿武駕來的馬車交付給了城門口的人看守,當然還給了他們錢。他們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徐福便立即上了馬車,而阿武則是帶著那男子,牽著馬車往外走。

男子全然不知曉,阿武的手一直緊握成拳,一旦他有異動,便會被阿武一拳爆頭。

此時徐福坐在馬車裏,放下手中的行李包袱,緩緩撫摸過了裏麵的座位和桌案。他沒想到,阿武竟然駕過來的,還是這輛嬴政令人打造的馬車,看著熟悉的內設,徐福總算覺得胸口某個地方被填滿了,整個人仿佛都從緊張和疲憊中解脫出來了。

在過城門的時候,徐福甚至還悠閑地取出了書簡,緩緩展開。

還是得快點回鹹陽才行。

如果田味當真也是換了麵相的人,徐福不得不懷疑,田味來到鹹陽,是有什麼更大的陰謀了。盡管他心中知曉,嬴政足夠聰明,也足夠強大,並不會被田味所蒙蔽。

“我們要往前走嗎?”阿武低沉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一直往前,離輿城遠上一段距離,然後再尋個地方休息。”

“好。”阿武沒有問為什麼,他隻沉著臉執行著徐福的命令。而走在他身側的男子,忍不住頻頻打量他,男子再蠢也有點本能的感知,他知道現在的狀況似乎不大對,但是對於改命的執著已經壓過了內心的恐懼。

他們就這樣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此時距離輿城已經有很長一段距離了,男子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反觀阿武連喘氣都還是均勻的。

“我們,我們要去哪裏?”男子忍不住問出聲了,他看著阿武那張臉,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

“停住吧。”徐福掀起車簾,道。

阿武停住了,徐福忙跳下了馬車,“去那邊。”徐福指了指不遠處的樹林。

阿武點頭,將馬車趕到一旁去拴住了,然後直接揪著男子到了一棵大樹旁,然後將人綁了上去。因為這塊兒的樹林有些密,因而就算他們將人綁在了裏麵,外麵從道路上經過的人,也並不會發現他們在裏麵做了什麼。

“你、你幹什麼?”男子忍不住嚎叫了起來。

徐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可見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阿武將他綁上去之後,直接一巴掌抽在了男子的臉頰上,力道有些大,男子直接偏轉過了臉,嘴角都滲了血出來,估計是口腔被磕破了。“閉嘴。”阿武冷聲警告他。

男子打了個哆嗦,眼底的光有些渙散,竟是慫到了極點。

“我問你,你是怎麼看見我給王河改麵相的?你親眼看見的嗎?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徐福厲聲問道。他還是不大相信徐君房會給王河改麵相。這麼久以來,依他的了解,徐君房應該是和他的性格、行事方式極度接近的。他不可能擅做這樣的事,那徐君房也一定不會!

男子喏囁道:“……我,我看見王河去找你了,他讓你給他改麵相,然後,然後他就出來了……再後來,你從輿城走了,他也就從輿城走了,他走的時候,好好的,半點有病在身的樣子都不像。不是你給他改了麵相,還會是誰?”

徐福驟然鬆了一口氣,看著男子的目光也宛如看豬頭一般。

這男子那般篤定他給王河改了麵相,他還以為自己當真做下了這樣的事,還被嚇得不輕,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這家夥的腦補。

這輿城中又不止他一個方士,之後王河的麵相應該是被其他人改了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那個輿城中的另一個方士

“知道輿城中的另一個方士叫什麼嗎?”

“知、知道。”見阿武在旁邊舉起了手,男子立馬丟盔棄甲,“他、他叫……韓、韓終。”

韓終?

徐福目光閃了閃。

竟然是他!

但是現在韓終已經死了啊,那也無從驗證了啊。不過徐福並不相信這會是巧合,想一想之前韓終給他的感覺,還有韓終針對他的舉動,很有可能早在輿城的時候,他們就打過交道了。也許不用核實了,徐福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韓終做的。

“韓終後來也失蹤了?”

“是……”男子弱弱地應道。

“你看他的臉。”徐福指了指一旁的阿武,“可覺得眼熟?”

男子哆嗦著對上阿武那張臉,強忍著轉頭的衝動,“好像……好像王河的臉……”

“五官像?還是什麼像?”徐福又問。

阿武抿緊了唇,滿麵不解,他不知道在他和徐福分開的這段時間,徐福究竟知道了什麼,才會有此問。

“不,是……是他像是王河惡疾纏身後……的模樣……”

徐福心中終於可以完全確認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而男子此時又驚訝又害怕,等這些情緒都溜走之後,他則表現出了狂喜,“他……他這副模樣……是、是被改了麵相嗎?真的可以改麵相!”男子瘋狂地叫喊。

此時男子對於徐福來說已經失去了作用,他對阿武使了個眼色,阿武便毫不留情地出手,將男子打暈了。

“過來。”徐福對阿武勾了勾手指。

阿武走到了他的跟前,“他說的都是什麼意思?”阿武本能地覺得,背後藏著的秘密,會讓他忍不住悚然變色。

“之前為何你出了客棧,便沒再回來?”徐福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選擇先問了這件事。他得先將阿武問個清楚,方能消除心底對阿武的懷疑。

“我回去了。”阿武抿唇道:“我從客棧出來,被人流帶走了,眼看著他們都要出城,我隻能竭力躲開守衛,往客棧回來,但是人太多了。等我終於回到客棧的時候,你已經不見蹤影了,我隻有潛伏在城中靜待。等城中解除危險之後,我還是能等到你。我便知曉你應當是離開了,於是多方打聽,才知曉你跟著一家人離開了。我駕著馬車趕到輿城,進了城剛搜尋了一圈,便發現了你的蹤影。”

阿武說得有條不紊,聽上去應該是沒有撒謊的。

徐福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你的臉這幾日可好?”

“用了藥,沒那樣難受了。”但也僅此而已。症狀並沒有什麼大的改善。不過,此時阿武已然選擇了相信對方。

除了徐君房,誰還能救他呢?

“這名男子襲擊我,是為了令我為他改麵相,我不知你從前可聽說過這樣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