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二四六(1 / 3)

在嬴政又一次欲行不.軌的時候,徐福出聲說了個名字,便立即將風景煞了個幹幹淨淨。

“阿武。”徐福阻擋住了嬴政的手,“阿武人在何處?將他帶來,我答應了他一件事。”

“何事?”嬴政不悅地道。

“他被人用法子換了麵相,我要幫他換回來。”

“換麵相?世間竟有這樣驚奇的事?”嬴政收起了不悅,驚訝問道。他立即便明白過來,徐福為何要幫對方了。二人相處這樣久的時間,嬴政哪會不知道徐福對這些疑難之事的興趣?

恐怕越是驚奇越是麻煩的東西,越能引得徐福動心。

既然隻是出自興致,那便無所謂了。那阿武對於徐福來說,便如同珍奇玩意一樣,並沒有別的任何意義。

嬴政抬手撫了撫徐福的下巴,待到摸得滿足了,他方才道:“寡人這便令人將他帶出來,這幾日,他應當也吃了些苦,便算作是償還將你從鹹陽帶走的罪過了。”

“嗯。”徐福應了聲。此時他倒是想起來那絹布上,記載的另一個人了。

“宮中有一個叫田味的人?”

“不錯,此人心懷不.軌,自你從鹹陽失蹤後,寡人便將他囚.禁起來了。”嬴政的口吻極淡,就像是在說天氣分外晴朗一般。

“他如何心懷不.軌了?”徐福隻在絹布上看見,說那田味的麵相有異,應當也是換來的,需細心審問。其它的便不知曉了。

“去歲蠟祭時,你挑選了王奉常接替你的位置,但是之後鹹陽卻大雨不絕,險些釀成災禍,田味便故意煽動他人,抹黑王柳。王柳乃你所選,屆時百姓心中若是有怨言,便也會怨及你。不過你極為聰慧,之後將事情解決了幹淨。但田味並不死心,時時提醒你,說你泄露了太多的東西,能力將會消退,還會有災禍。之後你預測出有地動之事,寡人令全城的人都暫時遷到了城外,但等了幾日都沒等來地動。百姓們忍不住了,便要回城,那田味又抓著機會企圖散播抹黑你的話。”

徐福驚訝,“他竟是搞了這麼多幺蛾子出來?那你為何遲遲不殺了他?”

嬴政無奈道:“是你讓寡人先留著他性命,以備後用的。”

徐福點了點頭。若是那田味的麵相當真奇異,那說不定還真是他要求先留著性命的。

不過也幸好留下了,若是田味就此死去,那無辜被他奪走麵相的人,便再也回不去了。

“地動那事,我預測錯了?”不過此刻徐福更關心這一點。他的本事算不上多麼高,但是這樣低級的錯誤,他應當不會犯才是。

嬴政搖頭道:“你沒錯,隻是你那段時間精神不大好,預測到地動以後,便以為是鹹陽地動,你卻沒想到,是待你走後不久,燕國和楚國都發生了輕重不一的地動,燕國王宮都塌了不少。”

也正是出了地動的災禍,秦軍便一舉攻下了燕國,隻可惜讓燕王逃竄了。

考慮到徐福的記憶並未恢複,這些事與徐福說了,他多半也沒什麼感覺,於是嬴政便沒向徐福提起。

徐福點點頭,“不是預測錯就好。”

“之後寡人將這個消息公布了出去,百姓們不僅沒有懷疑你的本事,反而對你更加敬畏和信任了。他們都道,阿福,你是上天派來襄助寡人的。”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嬴政又湊到了徐福的耳畔,他將徐福摟得緊緊的,頗有點故意展露深情一麵的味道。

嬴政的表演並沒有進行太久。

有內侍進入殿中,道:“王上,人已經帶出來了。”

嬴政抓著徐福的手,將他帶了起來,“走吧,寡人隨你一同去瞧一瞧。”

在這殿中處理阿武和田味二人終究不大合適,所以嬴政另擇了一處。

在選擇先去看誰的時候,徐福選擇了田味,“阿武那處,便勞煩你派個侍醫過去瞧一瞧了。”徐福覺得稱呼嬴政為“秦王”,似乎顯得太過生硬了,但若是叫“阿政”,那豈不是顯得他很想要嬴政吻他?於是徐福幹脆省略掉了稱呼。

嬴政看穿了徐福的心思,卻並未說破,他笑意盈盈地應道:“好。”

侍醫被派往阿武那邊的時候,徐福也走進了麵前的大殿。

田味坐在殿中的地麵上,四周把守著守衛。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田味便立即轉過了頭,當見到徐福和嬴政並肩而來的時候,田味還著實愣了愣,他站起來身來,整理好了臉上的表情,道:“沒想到庶長竟然歸來了。見過王上,見過庶長。”田味此時並不畏懼,他還不知道,一旦徐福解決掉換臉的事,那便意味著徐福將對他失去興致。田味不會知道,一直維係著他性命的都是徐福的興致,沒了徐福的興致,他丟命也就很快了。

徐福當然不會在這人跟前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所以他冷漠地看著田味,一句話也沒說。

田味瘦了些,眼底布著淺淺的血絲,那身風度終究還是在囚.禁的過程中折了不少。

見徐福打量他,田味心底升起了些尷尬,還有些懊惱和羞恥,他非常不願意被徐福瞧見自己這般模樣,為了扳回一層,田味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看向嬴政道:“此次庶長失蹤,王上心中一定擔憂極了吧?”

嬴政看著田味的目光,是與徐福如出一轍的淡漠。

“聰明人要知道說聰明話。”嬴政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警告了田味。若是田味說了什麼過火的話,那便會遭到懲罰了。

但田味並不自知啊!他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失去價值了啊!所以他此刻還分外淡定,裝模作樣地對嬴政道:“田味知曉王上心中是擔憂的。庶長不過失蹤幾月,王上便覺得難以忍受了,那日後天人兩隔時,王上又該是如何悲痛呢?王上能接受庶長離您而去嗎?”田味的語氣越來越急,他是想借此調動起嬴政的情緒。

但他實在太小看嬴政了,這一招用在別人的身上肯定是有用的,但是用在嬴政的身上,卻是絕對無用的。

“王上,您現在對長生不老,還是絲毫沒有動心嗎?”田味嘴角勾起,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徐福心頭不屑。

哪有什麼長生不老?不過都是用來騙人的罷了。

若是當真能長生不老,那大自然還要不要進行循環往複的過程了?

不過心頭不屑歸不屑,此時徐福卻是借著和嬴政交握的手掌,曲起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嬴政會意,淡淡道:“你總是與寡人說起長生不老,但寡人卻瞧你那些藥,都不過是用來唬人的,你知曉欺騙寡人是何下場嗎?”

田味的目光中飛速地掠過慌亂之色。

徐福估摸著他以前應當做過不少坑蒙拐騙的事,不然他的心理素質怎麼能這樣強呢?哪怕是被嬴政如此說,田味也很快穩住了,笑道:“王上有所不知,那些丹藥都是給凡人吃的,而您是一國之君,當然不是吃這些丹藥了。”

嬴政麵上閃現厲色,“怎麼?其他人也能同寡人一樣長生不老嗎?”

田味立即又編道:“怎會呢?那些凡人就算吃了丹藥,也還要經過一個漫長的時期,才知曉能不能長生不老,但凡人沒有仙骨,也沒有靈氣,更沒有您這樣的命格氣運,您能成仙長生不老,他們卻很少能達到。”

“那你便說一說,寡人又該如何吧。”

田味小幅度地放鬆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徐福,道:“這些話隻能與王上一人說。”

徐福看見了他臉上的笑容。田味對此刻很滿意,他以為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徐福心中覺得好笑極了,不過這種和嬴政聯手糊弄對方的感覺,倒是不錯。徐福收起思緒,冷冷地看了田味一眼,轉頭大步出去了,瞧上去就像是心中不快了一樣。

田味見狀更得意了。

徐君房做不到的,他卻能做到,徐君房此時心中一定很難受吧?

其實這一頭,徐福看似走出了宮殿,而實際上,他卻被內侍引著走了另一條通道,再度進到了殿中,最後躲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以確保能聽清田味在說什麼。

田味就算再會演戲,但難免會有得意忘形的時候,此刻,他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看著嬴政的時候,有些激動,手都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徐福從背後看去,便看得更加明顯了。

田味這時開口了……

徐福屏了屏呼吸,終於來了……

“要成仙,需要靈氣和命格氣運,後者,您已有了,而前者,您卻沒有。因而便要向上天借靈氣。王上的血乃是至寶,王上若是用血置於祭祀的鼎中,擺在寢宮之中,那便能求得上天賜下靈氣來。”

“就如此?”

“不錯。”

取血?放在祭祀的鼎中?瞎扯也不是這樣的!

這是何等邪門的玩意兒!

徐福本能地覺得不大好。

嬴政此時不悅地問道:“成仙若是這般簡單?那豈不是人人都能成仙?你果然是在胡說來糊弄寡人。來人……”

田味急了,忙道:“王上不要心急,這之後還有個步驟。”

“那方才為何不說?”

“隻是這個步驟,是需要我來做的。我要用將王上的血和頭發縫入絹布中,用絹布製作人形,形成寶器。我將此物隨身攜帶,再日日求告上天,上天不僅會賜予靈氣,還會先行記下王上姓名,待到日後成仙時,王上便比旁人要少去不少麻煩。”田味說得真摯誠懇。

而徐福卻是極為無語。

若他沒猜錯,這是田味打算誆騙嬴政,想要將嬴政的麵相換走了。徐福實在沒見過這樣膽大包天的人,連秦始皇的麵相都敢肖想!

既然田味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那也就不需要再聽他說些廢話了,徐福直接走了出去。徐福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腳步聲,自然就被田味聽見了,田味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來,就見到了徐福的臉,田味微微變了臉色。

為什麼他不敢讓徐福也在這裏聽,都因為那換麵相的法子,全來自徐福的手劄,田味知曉這一點,他當然不敢讓徐福聽。

“拿換麵相之法,來誆騙秦王,田味,你的膽子不小。”徐福淡淡道。

“你、你胡說什麼?”田味麵現怒色,都到這時候了,田味都並不認錯。

演技還是不錯的。徐福暗暗道。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現在便能尋個人來試驗。”

田味緊緊抿住了唇,半晌才道:“庶長何必這樣汙蔑我?庶長若是瞧不慣我,怕也要先看看王上的意思,我這長生不老之法是獻給王上的,王上還未說信與不信,你便先開口了,又是何居心?”其實田味此時的反應就已經說明問題了,他被徐福搞得實在有些措手不及了。

嬴政在此時插聲道:“寡人自是不信的。”

田味陡然就僵住了。

他說了這麼多?

哪怕是在徐君房失蹤之後,他也試圖日日以長生不老來打動嬴政,但此時,秦王卻依然不信他?

田味氣得咬牙,但眼下又不允許他咬牙,所以他也就隻能生生憋著那一腔的憤恨了。

田味被嬴政幾個字就堵得說不出話來,徐福心底還莫名覺得暢快無比。“你好大的野心啊,田味,你竟是連秦王的麵相都敢肖想!你想做什麼?你想要當秦國的國君嗎?”徐福厲聲責問道,田味被他陡然爆發出的氣勢所懾,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田味還要狡辯,此時嬴政卻又開口了,“田味心有不軌,處死刑。”說這句話的時候,嬴政是麵無表情的。田味當然知道嬴政是真的心狠手辣,說一不二的人物。田味驚了,也慌了。

徐福想的倒不是血腥,而是……

秦始皇殺一個誆騙他的人,竟然這樣輕易?

誰知徐福才剛想到這一點呢,就又聽嬴政道:“將田味綁在木輪之上,其下置釘板,搖動木輪,令田味隨木輪滾動過釘板。”

徐福:……

好吧,這才應該是秦始皇的作風。

但是對於這樣的懲罰,徐福心底竟然莫名還覺得有點爽。

田味早已經被嬴政的描述嚇得驚恐不已了,他裝得再好,但都抵不過內心對死亡的恐懼。

“王上……我當真沒有欺騙您!我怎麼敢?我……”

“拖下去。”嬴政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