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1 / 3)

合宜!這老頭得一長孫,家書昨日傳至,他得陛下首肯,今日便要回京的!”蘇算任太常寺卿,年逾半百,他回京看看長孫,何人有疑?

王泊遠去找蘇算,將事情全盤托出,蘇算蹙眉道:“牝雞司晨,惟家之索,吾不事女帝。”王泊遠欲哭無淚,關鍵時刻這老頭怎麼比我還直男癌,王泊遠還欲再勸,蘇算攜一眾家仆離去,臨走時輕描淡寫道:“隻為社稷百姓,吾願赴湯蹈火。”他著道袍,半數頭發已白,遠遠瞧著頗有一番仙風道骨。

橫豎您老答應就成!

王泊遠馬不停蹄,又趕往永興郡王那兒,待他過去,事情已有了結。下毒的宮人畏罪自殺,一樁無頭懸案,罪魁禍首是誰眾人皆知,無人敢言,嗣君死於毒害,有舊例可循,套上即可,楚王處置此事已十分得心應手。宮人的屍首被抬下去,丟到山裏,暴屍三日,家人連坐治罪收監待斬。將永興郡王之遺體收殮,需運回京的,隻是該何時運回?禦駕又何時返京?嗣君唯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當有亂局。

楚王心裏疑惑頓生,好一會兒了,怎地未見陛下親至,總該有示下才對。他想著,顏黨中便有一官員向樂茂出聲詢問:“暑熱難消,餘甚為牽掛陛下龍體,餘觀侍郎適才自禦前來,不知陛下如何?”

樂茂是蕭慎的門生,蕭慎那裝瘋賣傻的勁頭學了五成有餘,足夠賣弄,他聞言,長歎一聲,引得顏遜都死死地盯著他,生怕錯過一丁點可勘破綻的蛛絲馬跡,隻聽樂茂心痛道:“陛下躬親政事,為社稷苦為黎民累,才染了一身病痛,天子必有福佑,吾等應忠心事君。”顏遜白他一眼,說了跟沒說一樣,廢話,枉你行伍出身,婆婆媽媽!

這頭倒是來了個爽快的——明彥之與其表兄先後入內,將事先商量好的說辭原封不動地搬出來,皇帝聽聞郡王死訊,倍感悲戚誘發舊疾,需臥榻休養,凡有茲事體大之奏疏便由吏部尚書王泊遠與右相顏遜代為處理。三日後禦駕返京,各司待命——這三日,亦是滿打滿算,節骨眼上,算多了日子,顏遜要起疑心的,而蘇算求援,最遠的軍隊需三日,足夠了。

很周密很細致,然而顏遜越想越不對勁,皇帝是經常染恙需人協理政務,可樂茂、明彥之、王泊遠……偏巧,都是蕭慎的人。顏遜無意弑君,他想流芳百世使天下人敬仰,燕王即位,他可借清君側之名鏟除政敵,繼而篡位□□,他一直在等皇帝大去,近來太醫院的親信告知,皇帝恐不久矣,他才遣早年安插於含涼宮的宮人毒害永興郡王,以為皇帝激怒之下總該氣死了,誰知還好好活著?

老狐狸蕭慎坐鎮燕京,顏伶顏邕留在那兒對付他,此處顏黨的主力軍隻顏遜、劉鐸二人,顏遜眉心直跳,又有一種上當受騙的預感如陰霾般籠罩周身。多疑的人隻信自己,他親去找劉鐸,問他今日可曾有人離開閬風苑,劉鐸以蘇算告之。蘇算?既非盟友,亦非政敵。顏遜沉吟片刻,果決道:“派兵追之,名曰護送,若有反象,殺!”欲成大事者,血親亦可殺,何況無辜之人。

如此,顏遜還不放心,他是朝臣又是國舅,皇帝身體不適,他過去看望總有理由的。紅霞滿天,傍晚了,天不大熱,荷葉田田,涼風習習,皇帝齋居的殿宇位於閬風苑的中軸線上,巍峨莊嚴,宮人垂首肅立,兵士披甲執銳,與往日的氣氛別無二致。顏遜心中疑慮稍退,近前,卻見正殿外堅硬冰冷的地上跪著一小人。

隻是背影,不敢篤定,顏遜過去,果真是他那外甥女唐瀠,更為驚訝了,帝後寵愛幼女,從不曾施加責罰。顏遜望了眼緊閉的殿門,彎身問道:“殿下何以至此?”唐瀠抬頭,見是顏遜,又垂下腦袋,囁嚅道:“阿舅——我……我……兄長故去,我無半分傷痛,反於園中撲蝶嬉鬧,阿爹罰我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