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為什麼……”唐元建眼界不及眾人,但偏偏最是愛鑽牛角尖,很多話唐燐等人不想明說,可大哥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聽得月霓都有點尷尬。再看大哥猶自喋喋不休地要問個明白,逼得唐燐沉著聲說道:“建兒,率真耿直是好事,但太過了也會變成壞事,下去吧。”
唐元建無奈,隻好離開了房間。
這個時候,唐燐的目光卻轉向了麵色如常的唐元師。
“師兒,月霓,閔先生,這件事你們怎麼看?”唐燐的語氣輕鬆起來,仿佛再問一件芝麻綠豆大小的家常事。
“皇帝駕崩是預料之中的,這樣我們就……”唐元師連忙回答。
“我是說你大哥。”唐燐歎了口氣,自己的長子唐元建,耿直是真的耿直,但眼界、能力、威望遠遠不如次子,更別說自己這位天賦異稟的女兒月霓了。可他畢竟是長子,自己的位置,無論如何也不能繞開他。
元師回答的不清不楚又不卑不亢,“一切聽父親安排。”
唐燐笑道:“你是當事人,說起話來自然不方便。月霓,閔先生,你們怎麼看?”
月霓笑道:“我可不知道,大哥雖然有點執拗,但性格不錯。二哥也是,哎呀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閔晟則直言不諱:“亂世取才,盛世取德。德才兼備,不問長幼嫡庶。”
其實唐燐心裏明白,無論是才學武略還是品德威望,唐元師都遠勝元建。但自古嫡長子承位的規則也擺在那裏。孰是孰非,其實並非自己長子、次子之爭,而是現實與傳統的衝突。
月霓笑道:“父親,您正值壯年,這件事先不用考慮吧?”
唐燐笑道:“說得對啊。這件事還是容我以後再考慮吧。”
總算是讓這件事告一段落,唐燐也鬆了口氣。月霓隱隱約約明白了如今的局勢,因此也盡量不說話。
“接下來,就是具體的方略了。”唐燐清清嗓子,繼續說道:“發布檄文,征討鍾離拓,都是大事。你們誰願意領兵出征啊?”
唐元師說道:“鍾離拓畢竟是天下梟雄,更是父親的宿敵。孩兒願意親自出征,討伐鍾離拓!”
這番話看似不搭調,實際上卻是把自己擺在了唐燐繼承人的身份上,更表達了青出於藍的信念。
唐燐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緩緩說道:“對了,我聽說西域的天山有異族大軍活動的痕跡……”
機智如唐元師,立刻便領會了父親的意思,立刻改弦更張:“孩兒願意去平定西域!”
唐燐點點頭,說道:“也好。那去東海討伐鍾離拓的事,就由月霓去吧。”
“是!”月霓自然領命,隻是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沒有讓二哥去。
閔晟在一旁洞若觀火。他不得不承認,唐燐的辦法是十分明智的。假如讓唐元師再立下大功,那麼他的地位和威望就會遠遠超過唐元建。那麼唐燐便沒有選擇,而唐元建則可能會一蹶不振。
這次突如其來的軍議很快就結束了。但月霓的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她突然發現父親、大哥、二哥他們都有些奇怪,就連剛剛暖和起來的閔晟今天也突然冷了下來。也許是自己多心了,也許是……不過不管怎麼說,月霓都有點高興不起來。
月霓和閔晟準備一起去武庫準備出征的事。
“閔兄,你說父親為什麼要指定我去征討鍾離拓呢?”
“多少有點壓製你二哥的意思吧。”閔晟若有所思的說道:“或許,他是在栽培你。”
“我?”月霓笑道:“好吧,可我老感覺父親和大哥二哥跟以前不一樣了啊!”
閔晟依舊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人嘛,多少會變一些的。”
“嗯,也許吧。”似乎是看出閔晟有些心事,月霓也沒有繼續追問。她漸漸感覺到,前方的路越來越難走了。
轉眼已是深夜,月霓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此時已是八月二十七日,月亮早已從盈盈玉輪化作一把彎刀,晶瑩卻鋒利地掛在天上。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窗外隱隱約約飄來一陣歌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月霓隱隱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也沒顧得上細想,便匆匆睡去了。
同樣是那座望星樓,同樣是曲藍雨,但這一次,她對麵卻換了個人。
“唐公子,小女子姍姍來遲,請您見諒。”曲藍雨依舊是優雅得體,不失分寸。
被曲藍雨稱為“公子”的那位黑衣男子,把自己的身形隱沒在閣樓的陰影中,讓人看不仔細。
“收聲!別叫我唐公子!”陰影中的那名黑衣男子厲聲說道。
曲藍雨依舊帶著盈盈笑意:“公子不要著急,那些東西本就該是您的,小女子自然會幫您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