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走的久了,他走得有些吃力。額上冒出了些小汗珠。可他還是漫不經心地答:“啊…因為我出生便帶著陰陽眼,能看見鬼怪;倘若蒙住右眼,僅用左眼視物便能一眼看到妖物的原形。自然而然地,我們一家被有些仇家盯上了。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嬤嬤帶著我從家裏逃出來,後來,嬤嬤死了,我千辛萬苦回了家才知道我的父母被殺死了。”

他一頓,好像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然後,良久,才接著說。

“那時候,我快死了……然後我遇到了師父。師父說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救我,希望我今後以道士的身份活下去。所以師父救了我,於是我便跟著他修道了。”

於是我又問他:“那你好歹也算作一個道士罷,與妖同行的,你到算作第一人。”

“其實我並不想捉妖。妖物,若不是作惡多端的,我不願剝奪他們生存的資格。”

我無語。

“其實我也不算一個道士。”

我疑惑的看著他。

“我並沒有正式拜入師傅的門下,隻是跟著他修習。如果拿著柄拂塵,穿著件道袍就是道士的話,好罷,那我是。”

啊,怎麼會有這樣的道士?

他口中的仇家雖說不是說我,可是無意中聽了他的身世,心中也有幾分悵然。而且我感慨於他對於他的家仇的淡然,於是又問他:“你難道不想報仇麼?”

他淺淺一笑說:“小鯉魚,我問你。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

我答:“不若與人。”

他的嘴彎起一個弧度:“小鯉魚,你既然明了,又何必問我呢?”

我越聽越疑惑,搖搖頭:“還是不懂。”

他假裝無奈地擺擺手,說:“哎呀哎呀,原來是尾極笨的小鯉魚!”

我臉色一黑。

他又繼續說:“報仇麼,我也曾想過的。我若一心隻管報仇,芸芸眾生豈不是要因我而失其樂·況且古人有雲,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既然短暫,若我在這短暫的一生當中隻能做一件事,那我是選擇報恩呢還是報仇呢?師父和那位大人物於我有恩,我便傾盡一生以報之;那仇家與我有仇,我相信因果輪回,善惡自有報。所以報仇一事,隨緣便是。”

我聽得一愣,沒想到一個小道士參悟世事竟如此之透。一個心中有眾生的人便是一個極為純善之人,他甚至要比我見過的許多神仙都要純善。那一瞬,我便在想,所謂的上善若水就是用來形容他的吧。

我喃喃地說:“你將來一定能修道成仙。”

他淺淺一笑:“其實我小時候還沒有拜師的時候,是想著做個最是無用的讀書人。直到後來……不管怎樣我並不想成仙。”

我此時對他有心和他開玩笑,於是脫口而出:“那就祝你成不了仙,做個狀元好了~”

嗬,若我當時知道我和他將來要發生的事,我或許死也不會說這句話。

“謝謝你,小鯉魚。”他的聲音有些顫唞,帶著些哭腔。在一個修道的環境中成長的他,大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鼓勵他去成為一個讀書人。想到這裏,我的鼻子也酸酸的。

其實我和他是一樣的,在整個家族的期望下,哪有人鼓勵我就做一條簡單的小魚呢,試想,如果

我不是鳳尾錦鯉一族的嫡長女,可是,沒有如果。

一時間,我和他都沉默了下來。我決心打破這沉默,於是笑笑說:“都說了我不是鯉魚,我是一條鳳尾錦鯉。我叫錦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