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完居然有些走神。不是說不好,而是太普通。挑不出一點缺點,也找不出優點,導致他再回想第一首曲子也覺得少了點什麼。

“組長?”

“我在想呢。”他連忙應答,又想起剛才裕太說她的指尖都練發黑了,隻能笑著說道,“我覺得挺好的。如果是這樣的水準,對付夏娜綽綽有餘。”

“可是這樣還不夠吧,我會多寫一點曲子,然後再慢慢選。”

其實他沒有撒謊。她睡夢中寫的曲子都能完敗夏娜。因為夏娜在古典樂創作方麵幾乎毫無造詣,她隻擅長演奏和寫類似流行樂的抒情曲。現在會煽情卻毫無藝術細胞的音樂家太多,夏娜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有閃亮的家境、經常上媒體的父親兄長、音樂世家的公子哥未婚夫,她不可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裴詩無疑是個天才藝術家,但她似乎缺少的,剛好是藝術家最不能少的部分。這是在他看來非常泛濫,卻連夏娜都擁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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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黑色轎車朝著國際機場的方向駛去。

高架兩旁是閃閃發亮的高樓,均由墨綠玻璃拚接而成的方形建築。它們像裝上了一麵麵墨綠的、寶藍的鏡子,又像是微波蕩漾的海底宮殿,在彼此的身上射映出清晰的倒影。

在這樣烈日炎炎的時刻,那輛車下了高架,停在路邊,一個穿著套裝的女子從上麵走下來,一路小跑去十萬八千裏外的超市,買了一瓶礦泉水,又一路小跑回來,把粉色的礦泉水瓶遞給身邊的上司。但沒想到夏承司擰開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口,就把它扔到後座去了。

看見這一幕,裴詩差一點含血噴在他的臉上——從出發到現在,他已經讓她下車給自己買軟飲五次,第一次是以“不喝碳酸飲料”為由扔了她買的雪碧,第二次是因為不喝帶甜味的礦泉水為由拒絕了她的農夫山泉,第三次以他隻喝某進口牌子的礦泉水為由拒絕了又一種礦泉水,第四次是她沒在那家超市找到他要的礦泉水,第五次終於買到了,他卻隻喝一口。之後麵對她充滿殺氣的目光,他還用那種“看我做什麼,有病?”的眼神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靠在座椅靠背上看手機股票。

這讓她的心情糟糕透了,以至於到了機場也一直黑著臉。她這樣的表情配上身邊模特一般精致卻麵無表情的上司,讓人不由自主退避三舍,還差點嚇壞小朋友。可是夏承司對她的折磨絕不僅限於此:候機室裏,他讓她去找前台要wifi的密碼,她總算把密碼要回來,他卻用都沒用,一直在用手機上網;他叫她去弄吃的,然後又犯了老毛病,讓她一個人把食物解決掉;好不容易登機,他總算願意動一動那高貴的手,自己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行李架上,坐下來卻又開始發號施令:“去給我倒點喝的。”

好在她早有準備,把剛才過安檢後買的一瓶礦泉水淘出來遞給他。他看了一眼礦泉水,朝著前方揚了揚下巴:“我不想喝礦泉水。去倒橙汁。”

裴詩的忍耐度終於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她抱著胳膊,正襟危坐地對著夏承司:“夏先生,我們能商量一件事麼?”

夏承司這才把眼睛從iPad上轉移到她臉上。

看見他那張漂亮卻欠虐的臉,她的火氣更大了,開門見山說:“第一,飛機還有幾分鍾就要起飛了,除非你現在把我變成一個橙子,否則把我擰成麻花我也沒法榨出橙汁給你。第二,如果你想喝的是飛機上那種橙汁,麻煩你找空姐要。第三,即便你是我的上司,也能否請你不要這麼bossy,不要總用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