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揚了揚下巴。助理飛速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薄薄的紙,用雙手遞給裴詩:“裴小姐,這是解約書。即刻起,你與盛夏集團的十年合約失效。”
裴詩接過那張解約書,上麵有夏承司的親筆簽字,就與他在辦公室那幅高高公司戰略地圖上的簽字一模一樣。她聽見他用不帶情緒的聲音,說著不帶感情的陳述句:“關於柯娜音樂廳樂隊的工作,也會有人聯係你。”
“等等,我與夏娜的競爭結果不是要等最後一天才知道麼?”
夏承司輕笑了一聲:“你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如果勝利者不是你,那你豈不是付出太多了。”
沒錯,她已經有了j□j成的把握,所以才把音樂會的時間定得這麼晚。因為她早就在心底認定夏承司不會把管弦樂隊交給她,但這原本就不是她的目的。想建立樂隊隻是為了打響名氣,既然現在名氣都有了,她完全可以繼續走下一步。目前需要做的,就是不能失去目前的熱度。把音樂會的時間定晚一些,有助於她維持這種熱度。可是,聽見夏承司這麼說,她心裏還是有些發涼。她麵不改色回笑道:“謝謝,夏小姐付出的也不少。所以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既然你要把整個流程都走一遍,那就一月再接手工作吧。”夏承司的語氣不冷不熱,也聽不出是否在嘲諷。
“其實走流程的人是夏先生吧。我不認為你會把樂隊給我,而且我也不想要了。”
“隨便你。”他看了看表,似乎想要早些結束這個話題,“從今以後你恢複自由身了。把家裏地址發到助理郵箱,我讓人把你辦公室裏的東西寄給你。”
雪是白色的,天空與建築卻泛著灰燼的顏色。風雪統領著世界,阻攔了本已繁忙的交通,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留下了汙濁的積水。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靴子,上麵還沾著薄雪,然後輕鬆地說道:“明白。”
“裴詩,我覺得你應該很擅長搞金融。”
“明白。”
“音樂需要有靈魂的人去做,不適合你。”
扔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了。前麵不論他說什麼,她都可以完全不受任何影響。但聽見這句話,她意識到自己的雙手立刻緊緊地握成了拳。她差一點當場發怒,用惡毒的言語去刺傷他。可是她忍住了,隻是走過去,重新拍了拍他的肩。見他轉過來,她抬起頭,在背光的地方朝他露出了曖昧誘人的笑:“沒有靈魂的音樂家,未必就沒有市場的。”她從兜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在他的手上:“可惜有的人買我的帳,我還未必願意收。”
看見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她笑得更燦爛了:“別說你那個晚上隻是在演戲。我知道有多少是假的,有多少是真的。”這句話剛一說完,燦爛的假笑立刻從她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屑。
可是剛轉過身去,所有掛在臉上的自負瞬間煙消雲散。這不是第一次被人中傷,但這些話從夏承司口中說出來,比其他人說出來刺耳得多。
真是奇怪,風雪原本是這座灰色城市的入侵者,但這一刻,卻像變成了城市的主人一樣,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不速之客。她壓製住抱住自己雙臂的欲望,隻是紅著眼睛大步走著,把風衣領高高掀起,擋住迎麵吹來的風。
隨後,她聽見金屬狠狠砸在地上“叮”的聲音,還有保鏢跑過去撿東西的腳步聲。她縮了一下肩膀,像是那個東西砸在了自己的額心一樣。直至這一刻,好像所有忍耐力已經到達了極限。她深吸一口氣,往天上看去,讓自己看著空中的雪來分散注意。
他說她是沒有靈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