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準備點菜。服務員隻給了他們一本菜單,裴詩說還要一本,但服務員說最近年關生意火爆,又剛好是用餐時間,沒有多餘菜單了。森川光把菜單推給她:“你先點吧。”

“沒事,我們看一本就好。”

她直接繞到他身邊坐下,和他一起看菜單。看了幾頁圖,她撐著額頭,一邊思索一邊說:“這個好像會很甜。我記得你不是特別喜歡吃太甜的東西……這個也不大好……這個呢?”說完她抬頭看了他一眼,誰知卻剛好對上他側頭看著自己的雙眸。

有短暫的瞬間,沒有人說話,空氣好像凝固了。然後,她反應遲鈍地指了指菜單上的圖片:“要吃這個嗎?”

“我都可以。”

“哦,那就這個好了。”她喃喃地垂下頭去,有些多餘地補充道,“看我做什麼?看菜單。”過了幾秒,餘光好像發現他還在看著自己,她縮了一下肩膀,朝他的方向偏了一些腦袋:“怎麼了?”

他靠近了一些。她嚇了一跳,縮了縮肩膀。但他隻是伸手,把她一側的頭發別在耳朵後麵。

“沒事。”他看向那張圖片,微微一笑,“就要這個吧。”

直到下午,裴詩才明白夏承司為什麼要說那番話。

因為,她錯過了早上的一條新聞。她在報紙上看見了一個消息:“盛夏集團女高管彥玲宿醉後死於車禍,最後一通電話撥給夏承司未得回應”。看見“彥玲”兩個字和車禍現場照片,裴詩捂住嘴,很久都沒能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雖然她曾經親眼目睹過父親的死,但那時候她年紀還小,連悲傷的感覺都不能體會太多。那種喪父之痛,是隨著年齡增加才逐漸加深的。這一回,是她第一次明顯感覺到,死神之手竟離自己的生活這麼近——不久前還在平安夜碰麵的彥玲,竟然死了。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消化了這個事實,然後察覺到這條新聞後半句話的詭異。為什麼記者要強調“最後一通電話撥給夏承司”?一定是因為彥玲之前和夏承司傳出了酒後亂性的桃色新聞。而那條桃色新聞,又是與她拒絕求愛扔鑽戒這件事是掛鉤的。那個晚上她刻意用這麼激烈的方式拒絕他,都是之前計劃好的,可彥玲的事卻與她無關——這個事實她知道,夏承司卻不知道。所以,夏承司早上會表現得如此憤怒,肯定是因為他認為這條新聞也是她故意炒出來的。在一個短小的瞬間,她幾乎想要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彥玲這些新聞與自己無關,但沉靜下來想了一會兒,又覺得這個想法真是有點自欺欺人。

討好夏承司,不應該是她現在應該費盡心思去做的事。

她放下手中的報紙,又看了看電視上暫停的DVD影片。影片剛好定格在Antonis仰著下巴一臉挑釁的畫麵上。這是十年前的一場跨年音樂會,場所是所在城市最大的音樂廳。接下來即將播放的,是他把琴弓丟在被他摔碎的百萬名琴旁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下台去。當時Adonis就已經以脾氣孤僻著名了,但在這個摔琴事件發生之前,他還沒有被人掛上“暴躁怪才”的稱號。奇特的是,這件事雖然引起了軒然大波,Adonis的粗魯無禮也為他招來了大量的反對者,但是這次演出被古典音樂界稱作是“音樂會中的斷臂維納斯”——小提琴家沒有表演到最後,卻是十年難得一見的精彩演出。而他糟蹋掉了這場音樂會,隻是因為一個讓人費解的理由——他的演奏通常有兩場華彩段,在上半場即將結束時,他即興演奏了最喜歡的曲子,這時候有一個觀眾的手機鈴聲響了。

不止這一場表演,Adonis從小到大的表演裴詩都研究過。Adonis和夏娜一樣,都是屬於外表非常搶眼的小提琴家。他白色的頭發、時刻抱著那隻慵懶又微微欠揍的貓,甚至比夏娜要更搶眼得多。但是,裴詩知道他的水平在哪裏。她最拿手的帕格尼尼,他六歲時就在維也納巡演中表演過——這個視頻最初在Youtube上廣為流傳時,沒有人能忘記他的模樣:他臉上的嘟嘟肉在1/2小提琴上打著滾,眼中卻露出仇恨社會的冷酷。西方網友們為此又開始指責著亞洲父母不人道,虐待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