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受到了冷遇,但羅飛對阿華這樣的處事態度還是頗為讚賞。人都難免有情感好惡,但隻要做事的時候利落分明,這一點便可算是難得的大將之風了。

尹劍拿著手電往辦公室內探照了一番。那屋子很大很深,從外麵難以盡覽屋內的情形。他便請示著問道:“羅隊,現在要不要進去?”

羅飛沉吟了一下:“稍等一等吧……供電恢複了再進去不遲。”

尹劍點點頭,明白隊長的用意。他們麵對的敵人實在太強大了,所以每一步都要極為謹慎。如果貿然進入漆黑一片的現場,那很可能會給潛伏在暗處的對手以可乘之機。

羅飛看看手表,他進入龍宇大廈已有十分鍾的時間。而尹劍此刻則主動用對講機與特警技術人員進行了溝通,然後他又彙報說:“下麵再有七八分鍾就可以搞定了。”

七八分鍾。隻要外圍把握得住,這點時間並不會讓既有局麵產生太大的變化。羅飛便更加沉住了氣,趁著這當兒,他正好可以先了解一下案發前後的大致情況。

“請你講一講事情的經過吧——從你們收到死亡通知單開始。”他看著阿華說道。他用誠摯的眼神提醒著對方:我們正在麵對一個共同的對手。

阿華咬牙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由沮喪變得堅毅,似乎已醞釀起一股同仇敵愾的勇氣來。然後他開始陷入那段令自己備感恥辱的回憶。

“我是前天中午收到的這份死亡通知單,它是隨著一封匿名信寄過來的。因為鄧總剛剛遇害,我對這封信當然會非常重視,所以我立刻和林總、蒙總進行了聯係,他們也正要找我,因為Eumenides也給他們每人發出了一份死亡通知單……”

羅飛知道林總、蒙總就是剛才那份死亡通知單上的受刑人林恒幹和蒙方亮。這兩人都是龍宇集團的元老人物,Eumenides連下重手,難道是要把龍宇集團徹底摧毀嗎?

在鄧驊十多年的經營下,龍宇集團在省城多個領域都形成了壟斷經營的局麵,其中欺行霸市、以黑養商的情況也不鮮見,Eumenides既然以罪惡的審判者自居,用“除惡務盡”來解釋他的追殺動機倒也合理。

羅飛思忖的同時,阿華並沒有停止講述:“……於是我們就聚在一起商量對策。當時他們兩人都非常緊張,林總曾經有過報警的想法,不過隨即就被我否決了。”

羅飛苦笑了一下:“是的,你根本就不信任警方。”

“這隻是一方麵的原因。”阿華眯起眼睛,目光中透出些狠勁:“Eumenides特意把死亡通知單寄給我一份,這已經是赤裸裸的挑釁,我沒有理由不接招的!更何況他殺害了鄧總,我做夢都想把他親手撕碎!”

羅飛明白阿華的感覺。Eumenides,這是一個令人畏懼但又會渴望與之一戰的對手。阿華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棄與他交手的機會。不過羅飛同時也覺得有些沮喪——這次Eumenides沒有把殺戮計劃通知警方而通知了阿華,是否在他看來,警方已經輸得太多,以至於他想要換個對手了?

阿華仍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後來林總和蒙總都聽從了我的建議:不報警,借助集團自己的力量來保護他們。於是我們各自調集了最親近的弟兄,同時決定啟用鄧總生前的辦公室作為庇護所。”

“這些人並不全是你的手下嗎?”羅飛插話問了一句,他注意到阿華提及這些人馬的時候,總是說“我們”,而沒有說“我的”。

“有一半是我的弟兄,還有一半是林總的人。”阿華解釋說,“我們雖然都在龍宇集團,但林總也有自己的直屬部門。”

羅飛“嗯”了一聲,表示理解。這麼大的集團勢力,內部分成幾個派係也是很正常的。

“這位龍哥就是林總的心腹。”阿華這時向羅飛介紹身後的那個魁梧漢子,“他和我一起負責保護兩位老總。”

龍哥看著羅飛“哎”了一聲,算是勉強打了個招呼。他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看來還未從主人遇害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要間接了解一個人的實力,你可以去觀察他的朋友,也可以去觀察他的下屬。此刻看到阿華和龍哥的表現,羅飛很容易理解為什麼鄧驊能夠在龍宇集團獨大十多年,地位如山難撼。

“說說你們保護行動的具體過程吧。”羅飛把話題引向了最關鍵的情節。

阿華的臉色有些發青。“保護行動”這四個字算是給他留足了麵子。從結果來看,那更像是一場貓捉老鼠般的羞辱鬧劇。而他現在卻又不得不把這鬧劇的經過講給曾被他鄙視的警方。

“死亡通知單上的執行日期是十一月二號。我們在一號晚上八點就把兩位老總請到了鄧總的辦公室裏。兩層防盜門全部鎖好,鑰匙我和龍哥一人保管一把。同時我們在十八層的走廊裏布下了重重護衛——尤其是辦公室門口,更是集中了十多個弟兄把守。除此之外,大廈的各個出入口也布置了看守。我和華哥則各自帶著兩個親信,在大廈一層的監控室裏守候。龍宇大廈裏裏外外的各個角落都裝有攝像頭,所以我們在一層可以看到大廈裏麵所有的畫麵。當然我們重點監視的就是兩位老總所在的那間辦公室。”

羅飛步入大廈的過程中已經見識到了阿華等人布置的嚴密防守。即便是Eumenides,要想單槍匹馬地闖過來也不太可能吧?可是Eumenides的殺戮又偏偏得手了,而且一路上並沒有見到搏鬥的跡象,難道他是從別的通道另辟蹊徑?

阿華像是看出了羅飛所想,進一步解釋道:“那間辦公室是當年鄧總囑咐大廈設計師專門設計出來的,整個樓層隻有一條通道能夠通往辦公室門口。房間內部也沒有任何暗藏的管道能和外界相通。屋內唯一的窗戶位於大廈南麵的牆上,周圍十米的範圍內都是光滑的鏡麵牆壁,就算是世界頂尖的攀岩高手也無法攀附。而在窗戶正上方每隔五米的距離,都會嵌製一排銳利的刀刃,所以也休想從樓頂通過繩索滑降到窗口。”

羅飛皺起眉頭:“既然這樣的話,Eumenides是怎麼進入辦公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