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外圍搜索的警員忽然又撼了起來:“羅隊,你們過來看看,這裏有發現!”

眾人精神一凜,連忙循聲走了過去。卻見在露台的西側邊緣處,一個搜索隊員正蹲在樹叢間,認真研究著地上的某樣東西。

走到近處才看清,原來那是一塊白色的塑料泡沫。這本是城市中隨處可見的廢棄物,之所以引起關注,是因為這塊塑料泡沫的邊緣沾染著一小片的血跡。

羅飛一直戴著薄膠手套,直接便把那塊泡沫撿起來仔細端詳。那泡沫薄薄扁扁的,帶著明顯的弧度,形狀看起來像是古代屋頂上那種細長的琉璃瓦片。

“這是什麼?”慕劍雲湊上前,略歪著腦袋問道。

“應該是包裝用的泡沫殼吧——”尹劍猜測著說,“看形狀包的是玻璃杯之類的東西。”

羅飛皺皺眉,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他轉頭對身邊的那個搜索隊員說道:“你從大廈正門出去,往東走二十多米,在馬路邊上應該還有一塊這樣的泡沫——現在就去把它撿過來。”

那搜索隊員立刻領命而去。見身邊其他人都露出困惑的神色,羅飛便淡然解釋道:“我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過的,當時沒有在意。不過這兩塊泡沫的形狀挺像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線索——希望那塊泡沫還沒有被其他人撿走。”

留意身邊的每一個細節,並且有著過目不忘的神奇本領,這正是羅飛異於常人的所在。不過曾日華對他這次的發現卻有些不以為然:“這樣的包裝垃圾滿街都是吧——很多人都會隨手亂扔的。我覺得不該往西,應該集中力量,沿著大廈往東仔細搜查。”

慕劍雲看看他,似乎在問為什麼,曾日華便又手舞足蹈地解釋:“你看,這泡沫上有血跡啊,而且還很新鮮,顯然就是凶手留下的。這說明凶手曾經到過這個地方,這裏又是露台邊緣,那他應該就是從這個方向跳下露台的,我們得往東邊搜過去才對。”

在他說話的過程中,尹劍已經開始搖頭,並且緊跟著他的話音吐出三個字來:“不見得。”

曾日華瞪著眼睛,有些受到打擊的樣子。而羅飛則是目光一亮,頗為讚許地看著自己的助手。

尹劍感受到了來自羅飛的鼓勵,於是更加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既然凶手已經在露台上換了血衣,那麼他身上的血跡肯定也會清理幹淨,不會在跳下露台時還把血沾染到周圍的物體上。而且這泡沫上的血明顯呈浸漫狀,如果是凶手經過是留下,應該是形成滴落狀的血濺才對。”

對方的言辭有理有據,曾日華不得不點頭以示認同:“嗯,這樣啊……這樣的話,這血跡是怎麼回事呢?”

“我覺得是凶手在換下血衣之前,用手抓起過這塊泡沫,所以手套上的血就染了上去。”尹劍一邊說,一邊伸手過去在泡沫旁邊虛虛地比了一下。果然,如果張開虎口捏住泡沫的話,正好可以在泡沫的一端染上吻合印跡的血痕。

“他拿這個泡沫幹什麼?”曾日華翻起眼睛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就在這時,剛剛被羅飛派出去的那個搜查隊員已經返了回來。

“羅隊,找到了。”他一邊大聲彙報一邊快步走到近前,他手裏捏著一隻大號的證物袋,裏麵裝著另一塊塑料泡沫。

羅飛接過證物袋,和其他人一起細細端詳。卻見這塊泡沫的形狀果然和露台上的差不多,隻是尺寸似乎要略大一點。不過這塊泡沫上並沒有血跡,幹幹淨淨的正常得很。

“把這些東西都拍照,打包,帶回隊裏去。”羅飛先是對尹劍吩咐一番,然後又命令周圍的搜查小組,“你們再辛苦辛苦,把搜查的範圍擴大一點,方圓五十米的範圍內,都要仔細地篩一遍,尤其是大廈的南側!”

眾人各自領命,而羅飛這時又仰起頭來,遠遠看向高處那點孤獨的燈光,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的專案組同僚們也紛紛抬頭,他們眼神中多少有些迷茫,看來他們雖然能跟上羅飛的動作,卻很難跟上他的思維。

良久之後,羅飛的思緒似乎到達了一個節點,他無聲地長吸一口氣,轉頭看著眾人道:“我們回大廈裏看看吧。”

一行人下了露台,首先進入了大廈的一層大廳內。龍宇集團的那些黑衣護衛此刻基本上都集中在這裏,若幹個刑警隊員正忙著給他們做詢問筆錄。而在大廳的會客台邊,有兩個人正相對而坐。

“他們倆怎麼湊到一起去了?”羅飛看到這樣的場麵,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柳鬆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那兩個正在交談的男子,一個是阿華,另一個卻是他的保護目標杜明強,後者此刻蹺起了二郎腿,一副得意悠然的模樣。

“我讓你在監控室待著,你跑這兒來幹什麼?”柳鬆快步趕上前,沒好氣地斥問著杜明強。

杜明強放下了二郎腿,神態略收斂了些。不過他還是振振有詞地反駁道:“我們正在做一個罪案現場專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作為一個記者,我怎麼可能在屋裏閑得住?”

柳鬆瞪大了眼睛,隨後趕到的慕劍雲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輕輕一笑,附耳對曾日華說道:“我早就知道這家夥乖乖聽從擺布是另有居心。就他這身賤骨頭,你們以為打兩次就改得了嗎?”

柳鬆伸手把杜明強從椅子上拽起來:“走走走!這是你瞎胡鬧的地方嗎?!”

可阿華卻拽住了杜明強的另外一隻胳膊,同時冷冷地看著柳鬆道:“這位警官,我可不覺得杜先生的行為是胡鬧。作為Eumenides殺戮名單上的對象,他有權利了解事態的進展,而作為一名記者,他也有義務把事情的真相告知給公眾。”

杜明強有了阿華的支持,腰杆兒似乎硬了很多,於是便僵著身體和柳鬆較起了勁:“我是合法公民!這裏是龍宇大廈!隻要主人同意,你們無權限製我們的交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