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話之後,羅飛首先帶頭拿起自己麵前的那堆資料翻看起來。其他的與會者也紛紛仿效,會場上一時間變得靜謐無聲。
雖然同為專案組員,但各人在翻看資料時的表現均有所不同。羅飛因為此前便已看過一遍,所以他現在隻是一邊凝思,一邊按照思路的進展挑選相應的段落重點研讀;在他身邊的尹劍則要細致得多,他一頁一頁地按順序翻看,一邊看還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同樣是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曾日華閱讀的速度卻很快,隻有在翻到案發現場那些極度血腥的照片時,他才會齜牙咧嘴地多看幾眼;慕劍雲卻又和曾日華截然相反,隻要遇到有照片的章節,她都幹脆閉上眼睛直接跳過,即便如此,隨著閱讀的深入,她的呼吸還是變得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樣子。
在所有的人當中,心情最複雜的閱讀者當屬黃傑遠了。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當年他親手整理出來的,現在重新翻看,每一頁都會把他的思緒帶回到曾經的記憶中。那是一段夾雜著憤怒、屈辱和無奈的歲月,這些糾結的情感直到現在仍在折磨著他。沒過多久,他的注意力便完全脫離了手中的資料,目光也怔怔地定在某個虛無的焦點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他聽見羅飛的聲音在叫自己,才從一片惘然中掙脫過來。
“老黃,你對這案子最了解了,所以就請你先講講吧。”半個小時已經過去,羅飛正看著黃傑遠說道,“時間緊迫,大家不可能看得太細——有了你的基礎,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黃傑遠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同時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然後他便把案件的一些細節、以前專案組總結出來的信息以及自己後來創辦黑魔力酒吧的思路認真地講解了一遍。在座者知道從他嘴裏得到的信息量恐怕比那一整疊的資料還更具價值,所以一個個都在側耳凝聽,不敢有隻言片語的疏漏。
對於很多內容,羅飛和慕劍雲已經是第二次聽聞。不過這次的狀態卻和前些天在黑魔力酒吧時截然不同。當時他們隻是把這起案件當作是追尋丁科下落時遭遇的一個插曲,所以隻是一聽而過,並未展開針對性的深入思考。現在再聽時,卻是承受著Eumenides施加的緊迫壓力,他們腦子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被調動了起來,全速運轉著,竭力在重重的迷霧中尋找到光明的方向。
尹劍和曾日華也在跟隨著黃傑遠的講述蹙眉沉思,尤其是後者拋出重金屬音樂的殺人理論時,他們更是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終於等到黃傑遠講完,曾日華率先按捺不住地嚷嚷起來:“對對,你說的那種音樂我在網上也聽過,真的是很變態的!我覺得能喜歡這種音樂的人,心理上多少都有些疾病吧?所以你說這音樂有可能就是殺人的媒介,我非常認同。嘿嘿,我還說呢,你怎麼會去開了那樣一個酒吧,原來是別有深義的啊!佩服佩服。”
慕劍雲瞥了曾日華一眼,覺得對方的廢話稍微多了些。曾日華識趣地停住了口,卻聽慕劍雲問黃傑遠道:“老黃,上次我和羅隊在酒吧的時候,你好像是鎖定了一個廚師——後來調查的情況怎麼樣?”
黃傑遠搖搖頭:“應該不是他。十年前案發的時候,他的女兒正好出生。我從多方麵了解過了,那一陣他整天都在家中照顧妻兒,並沒有作案的時間。”
“那麼這麼多年的時間裏,你就沒有找到一個各方麵條件都符合的可疑對象嗎?”曾日華又忍不住插口問道。
黃傑遠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確實是一個都沒有。本身能在酒吧裏通過刀功測試的人就很少,偶爾有通過的,要不就是作案時間不符合,要不就是不具備作案環境……”
“等等。”曾日華打斷了對方的話,“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問題呢!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刀功非常精湛的對象?即使那些肉片非常薄,難道不可能是用切肉機一類的工具製作出來的嗎?”
“用切肉機的話,就不太符合作案者的心理描述。”說這句話的卻是慕劍雲。
“哦?”曾日華飛了飛眉毛,做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因為把死者的屍體切成肉片,這本來就是一種變態的行為。凶手一定是在殘害屍體的過程中享受到了某種快感,所以才會實施這樣的行為。如果使用切肉機的話,他所得到的快感就大大地降低了。”
“你的意思是,單單把屍體做成肉片對凶手是沒什麼意義的?他要的就是親自動手去切的那個過程?”
慕劍雲點點頭:“沒錯。”
“這……這真是……”曾日華咧著嘴憋了半天,擠出幾個詞來,“畜生……不,應該是魔鬼!”
“其實未必需要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也能排除使用切肉機的可能性。”黃傑遠此刻又接著說道,“因為用了切肉機的話,所有肉片的厚度應該都是均勻的,但是現場找到的卻不是這樣。那些肉片有薄有厚,一看就是由人手工切成的。”
“是這樣啊……”曾日華一邊嘀咕著,一邊從資料裏翻出一張堆滿肉片的照片,湊在鼻子前麵細細端詳。坐在他身邊的慕劍雲原本一直關注著前者的舉動,此刻連忙把目光轉移開去,不願去接觸那些血腥的畫麵。
“確實如此呢。”片刻之後,曾日華把照片放回到桌上,帶著些悻悻的語氣說道。
羅飛很久沒說話了,但他一直在關注著曾日華等人的討論。此刻他又探過身去,把曾日華丟下的照片撿過來,看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凜了凜,似乎有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