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點點頭,他還在繼續猜測送禮人的來路,可是卻始終想不出頭緒。

“今天是您的生日,有位先生幫您訂了這個蛋糕,囑咐我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上。”小夥子走上兩步,把蛋糕放到羅飛的麵前,然後又大聲地說了一句,“祝您生日快樂!”

羅飛的猜測依然無果,便搖著頭準備放棄了。不過當他的目光看向蛋糕盒子上的那封信時,卻發現信封上一片空白,並未標注任何署名。他隻好抬頭問那小夥子:“是哪個先生送的?”他的嘴角隱隱洋溢著微笑的感覺,無論如何,能收到意外的生日禮物總是會令人快樂和欣慰的。

“那個先生沒有留下姓名,不過我一說您就應該知道他,”小夥子幹咽了口唾沫,像是觸到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回憶,“因為他的樣子長得非常特別……”

羅飛一怔,臉上的微笑漸漸凝固起來。沉默片刻之後,他用低緩的聲音問道:“那個人是不是被燒傷過?”

“是的……”小夥子咧著嘴,“渾身的皮膚都被燒壞了,臉上也全是疤,看起來非常嚇人。”

“是袁誌邦?”尹劍在一旁驚詫地呼出聲來。

羅飛衝尹劍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在外人麵前控製住情緒。然後他又問那小夥子:“這個人是什麼時候訂下的蛋糕。”

“大概是三個星期前了吧?”

羅飛點頭“嗯”了一聲。三個星期前,那正是袁誌邦實施碧芳園爆炸案的前夕。那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即將暴露,所以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想到他在臨死之前還給自己訂下了這份生日禮物。這算什麼呢?是老朋友之間的最後致意,還是另有別的隱諱圖謀?

羅飛肅穆凝思的神情讓送貨的小夥子感到了一絲壓力。小夥子忐忑地問道:“羅警官,您看看……沒問題的話,請把回單簽了吧。”

“哦。”羅飛回過神來,接過小夥子遞來的回單,簽好大名後還給對方,“沒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小夥子應了句“好嘞!”,轉身離開了羅飛的辦公室。

尹劍跟在小夥子身後把屋門關好,然後回過身來緊張兮兮地看著羅飛:“羅隊,這蛋糕要不要去化驗一下?”

羅飛明白助手的意思,不過他更知道類似投毒的卑劣伎倆絕不是袁誌邦的行事風格。所以他隻是淡淡地回了句:“不至於。”然後他便動手拆開了包裝繩,把蛋糕盒上的那封信件取了下來。

尹劍目不轉睛地盯著羅飛的動作。他知道不管袁誌邦是何居心,必定會在那封信中有所體現。不過那畢竟屬於羅飛的私人物品,他雖然有著強烈的探知欲望,卻也不便湊上前閱讀信中的內容。

羅飛沉穩地將那信封打開,裏麵除了一張生日賀卡之外,還有一張字條和幾張照片。羅飛先拿起照片看了看,所有的照片都是一個瘦小的男子,而這男子羅飛並不認識。他皺起眉頭,神情愈發費解。再打開生日賀卡時,卻見上麵寫著:

致羅飛:

我最親愛的朋友,也是我最欣賞的對手。祝你生日快樂。

我把這個人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我知道你們都想找到他。

“這個人”顯然就是指照片上的男子了,不過這男子到底是誰呢?

帶著這樣的困惑,羅飛最終展開了那張隨信附上的字條。而那字條上的內容讓他的神情變得愈發凝重。

那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卻包含著一個極大的信息:

陳天譙,海南省海口市南岸森林小區18號樓609。

十一月十七日晚九點四十一分,刑警大隊會議室內。

羅飛和尹劍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一個小時之前,他們才剛剛走下從海口飛抵省城的航班,與他們同機到達的還有一個已從省城消失了多年的人物——陳天譙。

袁誌邦在四天前送達的信息極為準確,這使得羅飛此行雖然旅途遙遠,但過程卻並無波折。在海口警方的配合下,陳天譙於南岸森林小區束手就擒。他倒是早已偽造了身份證,但這種小伎倆在羅飛麵前是不會有任何意義的。

正如照片上顯示的那樣,陳天譙身形瘦小、皮膚黝黑。雖已年過六旬,但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長者應有的敦厚氣質。羅飛對這樣的人有著天生的厭惡和反感,甚至在對話的時候懶得正眼去看對方。那家夥常常一邊巧舌如簧般誇誇其談,一邊在小小的三角眼中閃爍著狡詐的光芒。他的言辭充滿了鼓動和誘惑性,但與之相伴的卻是一條陰毒可怕的毒蛇之芯。

所以羅飛根本就不聽此人的任何說辭。回到刑警隊之後,他直接把陳天譙扔進了羈押室裏,派了專人嚴密看護。隨即羅飛便召集慕劍雲和曾日華參加緊急會議,共同商討下一步的對策。

“我們首先要搞清楚:袁誌邦為什麼要這麼做?”曾日華首先提出了這個問題,“我們正在發愁找不到這個陳天譙,袁誌邦卻把他送上門來,而且還是三個星期前就策劃好的——我們總不至於相信,這就單單是一份送給羅隊的生日大禮吧?”

羅飛立刻接住了話茬兒:“我這幾天裏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袁誌邦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和我們爭奪對文成宇的精神控製。”

曾日華看著羅飛聳了聳肩膀,表達出“願聞其詳”的態度。而羅飛也正要詳細解釋:“三個星期前,袁誌邦知道自己的身份即將暴露,所以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這個時候新的Eumenides各方麵的技能已經成熟,但袁誌邦仍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那就是弟子的精神信仰問題。”

“是的,文成宇此前並沒有形成自己獨立的精神世界,所以當導師消失之後,他的信仰便很可能產生動搖。以袁誌邦的細密心思,他應該能夠預料到這一點。”慕劍雲也順著這個思路分析了幾句。

羅飛衝慕劍雲點了點頭,又道:“不僅如此,袁誌邦還猜到警方會抓住文成宇的心理弱點進行攻擊,使文成宇自動喪失身為Eumenides的鬥誌。所以他在臨死之前特意留了這麼一步棋:把陳天譙交給警方,借此在警方和文成宇之間重建起難以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