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客氣的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周非,你以為抄一抄就先進了?!”
“抄是不代表先進,可不抄卻讓人無法知道我先不先進,所以,還是抄得好,至少比我寫的東西能看不是?你看~凡是我寫的,最拿手的還是帳簿不是?”我拉回耳朵揉了揉,接著做我的滾刀肉。
“我呸!”她簡直氣到跳腳,對我的油鹽不進真真沒辦法,小手一拍,一張紙輕飄飄的拍在了我的書桌上,“周非,我認識你這個朋友還真是我倒楣,好,好,好,我倒楣我認了,給你抄就給你抄。”
“其實,你是捨不得我落後不是?”我涎著臉過去,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菜市場混得更是市儈到了極點。
“哼。”她也不承認,更不否認,轉身就走了。
我急急如律令似的一番苦抄,終於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張申請書,那幾個落後學生看到我竟然有抄申請書這種捷徑,乾脆也都找身邊人拿來申請書狂抄。
班主任將最後幾隻落後的小貓也送上了先進的行列裡才算是完成一件教育大計似的長舒了一口氣。名單被統一報上去,不久之後,寫有我名字的大紅紙就出現在那張大紅紙的下麵,看著丁染墨的名字在上頭那張紙上,而我的名字在下麵的那張上,但卻同時出現在一張牆壁上,還是讓我舒服了很久。
清明節,學校組織祭掃烈士墓的活動,初春的風很是料峭,我裹著掛滿泥汙的暗色大衣等待著那個幸福時刻的到來,不,是先進時刻的到來。
老校長講話又臭又長,但我卻聽得頻頻點頭,不管怎麼說做個虛心求教的學生總是沒錯,然後是政治主任上臺講話,麥克風在春風中刮得呼呼直響,鬼知道他在講個啥,但即使我沒聽清仍是虔誠到了極點的頻頻點頭,眼神卻不老實的在人群中尋找著,尤其是在四年級的人群中尋找著。
其實,用不著找,因為丁染墨本身就有一種氣場,讓周圍的人都覺得自己沒有自信的那種氣場,讓他輕易就成為焦點的氣場。
黑大衣、黑褲子,黑色的運動鞋,沒戴白色的絨毛耳套,一頭墨染似的發在春風中飄揚舞動,一張白皙細膩的側臉、一截白膩的頸項,就算隻有半個背影也如同宣紙上的水墨畫似的。
我在三年級的隊伍裡看得有點出神,後頭的人一推我,我才回過神來:原來政治主任正在念名單,叫到名字的同學登到前麵的檯子上去等待佩帶紅領巾加入少先隊。我看著莊嚴肅穆的英雄紀念碑前那張大紅色地毯的檯子,實在是覺得沒有臉麵登上去,不是因為我覺得我這個人太落後還需要再先進幾年,而是因為,那個檯子搭在這裡實在是有點紮眼,再加上還要讓我們登上去麵對下頭的觀眾,有點象犯人被遊街。
10歲的孩子羞恥心還是有的。不想被人遊街,更不想被人看到那身沾滿泥汙的大衣,上頭還染著綠色的菜汁,洗都洗不掉的那種。
底下一群根紅苗正早就入隊的少先隊員紮著紅領巾看著我們這群最後一批的後進份子,那場麵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堪。突然間,我就有點後悔了,俗氣也就俗氣了,誰讓我這名字取得不好,可如果再丟臉那就讓人無法容忍了。我寧可頂著全學年最後進生的帽子也不想在他麵前丟臉。再加上,基本上我認為這種愛國政治教育跟炒冷飯一樣無聊。
俗氣之外加上離經叛道。我覺得我是沒救了。
路濛濛在底下給我加油打氣,可我實在是提不起精神。
第四章:非我所願
政治主任為了凸顯這次儀式的隆重還特意安排了一個宣讀入隊申請書的環節。在幾個後進份子裡找到一份看上去能看的申請書拿了出來,有點羊群裡頭找駱駝的意→
剛才我宣讀入隊申請書時鬧了笑話,此時那些學生走上來都不敢為我佩帶紅領巾,彷彿沾到我的邊都像是不先進似的。怪不了別人,隻怪自己確實找抽,路濛濛在底下還沒石化完,等音樂響起她才回過神來,神是回過來了,拳頭也對著我在空中揚了揚。我跟著在上頭苦笑。身邊左右的同學都被光榮的戴上了紅領巾,隻有我還扮演了光杆司令的角色,有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悲壯。突然,那個水墨畫似的人兒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條紅領巾,似乎在尋找沒有佩帶上的人,結果,他隻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