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哦。”我這才想起來,那頭的菜攤子還沒人看呢,千萬不能讓老爹知道,知道了非狠罵一通不可。想到這,趕緊拉著路濛濛往菜攤上跑。
我爹正站在檯子後頭向這邊張望,一見到我就要脫鞋、操鞋底子揍人,我就抱頭鼠竄的四處亂跑。人小,也靈巧,在個菜市場裡鬧得人仰馬翻的,那些販子都停了手底下的活看著我們笑,“老周哇,你這女娃真厲害,三天兩頭上人家軍區大院的牆頭上當牆頭草。我看,她是真要從軍去啦……哈哈……”
看著別人家的孩子挨打,多數時候人們都想找些圓融的說辭,既可讓孩子免去皮肉之苦又可以讓父母心裡頭好過些;我邊跑邊喊,“我、我同學……她還要買菜回去呢……”一句話,將老爹定在了原地,象中了定身咒似的。
外人在場,他老人家當然不好再發作,隻好趕緊幫路濛濛稱完菜,將路大神送走,然後才抄起稱杆子接著追我,邊追邊嚷,“你個小兔崽子,看我不剝了你的皮……”可他也不想想,如果我是兔崽子,那他是個啥?!可這種時候,誰敢這麼問啊?又不是真傻了……
正鬧騰著,丁師長家的保姆來買菜了,站著看了一會熱鬧。我一看有人來買菜了,趕緊招呼爹,“我去看攤子。”然後就一溜煙的鑽進了檯子後頭,將老爹鎖在了外麵,兩人中間隔著一堆菜,他進不來,我出不去,僵持著。
那婦人也不著急,邊走邊逛,還是個愛聊天的,“剛才你們吵什麼呢?”
“還不是老周在教訓他們家那個花木蘭麼。哈哈……”
“花木蘭?”
“可不?天天跟演戲似的來上這麼一回,老周家的那個女娃在這片菜市場都快成名了。”
“哦……給俺來一斤水芹菜。”
“嬸子,今天怎麼是你來買菜?師長夫人呢?”
“太太醫院裡有幾台外科手術排著號呢,丁師長組織演習迎接八一,一時在部隊上忙也顧不上家,這幾日幾乎天天都是隻有俺跟他們家的兒子兩人吃飯。”
“那孩子長的可真好……”賣菜的感慨著。
“可不?還彈一手好鋼琴呢!這要在我們村兒,那是燒幾輩子香都燒不出這樣一個兒的。每天丁丁冬冬的也不知在彈啥,聽說是個啥世界名曲,那名可長著呢,俺可記不住!”
“就你們兩人吃飯,那也好啊,省得麻煩,少燒幾個菜也能應付一頓。”
我在旁邊撇著嘴巴不樂意了,憑啥沒有大人在的時候就要少燒幾個菜啊?丁染墨可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吃的不好?萬一那粉雕玉琢似的紅潤臉頰變了菜色誰賠得起?!
“那可不敢,少燒一個菜若是太太問起來了那才糟糕呢,再說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按俺們那兒的規矩天天都少不了肉菜。每天都得吃上一斤肉呢,俺那孫子養的可壯實了……”
您可打住吧!懂不懂飲食搭配?一天吃一斤肉?我沒見過您孫子都可以知道您孫子的體態是多麼直逼吉尼斯最胖的記錄了……您可千萬別毀了那道如此美麗的背影;我聽得額角抽著那麼疼。
“啊?吃那麼多肉?”對麵賣菜的也有點吃驚。
“啊,可不?不過,俺說的是俺孫子,看到肉就跟看到親爹似的,不比這城裡的孩子,生得都嬌貴了,這不吃、那不吃的,再說,太太也不讓俺做那麼多肉菜給她兒吃,還要俺多做魚、熬魚湯喝,俺就不明白這城裡人怎麼都喜歡喝根本吃不飽飯的湯呢?……”
買了魚又買了點菜,那婦人轉身走了。我們家的菜除了賣給路濛濛一小撮之外一捆也沒賣出去。我爹站在攤子外頭還在生氣,遠遠的看到我娘喊他回去說是批發市場的人來跟他結帳來了,他才轉身走掉。我也長舒一口氣,省了一頓皮肉之苦,估計等到了晚上,他氣也消了,估計這事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