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毫不計較,毫不理會究竟到底在我身上發生過什麼!無論是變成殘廢被扔下懸崖,像個孤兒一樣無人認領,我一點也不介意!
可我的願望就是這麼小,這麼小……
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認真地看我一眼?不要再用那種逃避的憐憫目光,我不需要你對我的同情,我要站在和你同樣的高度,我會做到跟你平等的地位……
是不是如果我那樣做,你就可以收留我?
在這個位置……”
他的手指輕輕指了指我心髒的位置,一滴已經冰涼徹底的液體落在我嘴邊,是苦的。
☆、塞翁失馬
次日醒來,一睜眼就看到黃納海夫婦坐在床邊,一臉擔心。
看見我有些迷蒙地睜開眼睛,黃夫人放在胸口的手終於落下,緊皺的眉端稍稍展開,深深鬆了一口氣,卻仍舊一副擔憂的神色。黃納海則是露出了笑容,這個笑容卻不像之前所見過的每一個笑,而是那種讓人看了感覺安心溫暖的笑。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呢?可讓我們倆好擔心了。”黃夫人還是笑不出來,緊皺眉頭,臉色也不很好,大概昨夜失眠了,麵對她的關心,我更加覺得自己救他們是對的。
其實我的身體現在已經全無大礙了,昨夜風清揚一定已經幫我處理過,我們兩個的身體問題,是個不能對外公布的秘密。所以我還是繼續裝著傷者,對他們兩個的關心表以微笑。
“黃大人,真抱歉,昨晚我輸了。不知道昨晚那樣算不算為我的失敗還掉一條命呢?”我一臉挫敗,心裏盤算著要是黃納海還不滿意,真要我去死的話,我就跳海好了,水性我還不錯,這艘船應該不會駛離陸地太遠吧?
“傻孩子!你是唬弄你黃幹爹玩兒呢,還是光有了得的身手反而頭腦不怎麼靈光?哎……?不對呀,昨晚我看你可是聰明伶俐呀,一張小嘴就把那些我都頭疼的人說蒙了!”黃納海一臉老婆生孩子的笑容,把我嚇得不輕。
“我?幹爹?啊?”雖然我是一個很討厭廢話的人,但是在這種狀況下,除了我所知的幾個疑問詞和感歎詞,我的大腦有些轉不過彎。看來我天生對人的情感比較遲鈍。
“別嚇著孩子了你。”黃夫人半嬌半嗔道,雖然在她這個年紀,卻全不覺矯情,反而清新自然,“你叫什麼名字?看你的樣子,今年也不算大吧?”
“我,呃……”第一次有了這樣的猶豫,究竟應當不應當說,若是說“戒”,以黃納海的人脈與消息渠道,很有被查出的危險,我又是個經常辭窮的人,於是隻好答道:“音,我叫音。”
說出來才知道自己有多衝動,這個時代怎麼會有沒有姓的人,而且我還是來這裏扮大戶人家的。或許我的死穴就在麵對這些用真摯的情感關心我的人這裏,輕輕一踩,整個人就會熔化了。
他們的表情果然疑惑了,我立刻接口道:“風音。”
龍鳴皇宮內的竹園還沒有被毀的話,我親手立的那個墓碑一定還在吧。“風公清揚之墓”,既然當時這麼寫了,就當作跟夫姓好了。
“風?這世間風姓者少有,若要數的話,莫不是風嘯天風大俠之後?!可風大俠的遺後不是叫做清揚麼?當年見到他,他抱著小清揚還樂嗬嗬的呢!”
我猛然一驚,風清揚的老爹原來叫做風嘯天,而且,有名氣有人緣,連這個黑白兩道都叱吒風雲的船王先生都要一口一個風大俠地喊,看來風清揚自小的盲目崇拜事出有因,他那個名揚四海的老爹來頭不小。
見我不說話,黃夫人用胳膊肘碰了碰黃納海,笑著說:“音兒呀,我看你年紀不大,我們二人又那麼大歲數了,連想要個孩子來孝順孝順我們都沒有……昨晚啊,我和他都覺得你特別討人喜歡,再加上又救了我們一命,這一大恩,我想,如果你不嫌棄我們這兩個老人家,能不能做我們的幹女兒呀?”
這下子我確確實實被震撼了,就像一個人饑餓無比,天上突然掉下無數烤鴨。
做船王的幹女兒?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但暫時的興奮立刻被習慣性的理智和冷靜所掩蓋,雖然這個身體看起來不大,我的腦子可比它要老多了。利弊權衡,在這一瞬間在我心髒裏顯得格外分明。
我很清楚我自己有多麼渴望得到他們兩個的愛護。
義女,即便不是親生女兒,但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奢侈到不能想象的事情。那種叫做家庭的東西。一想到我將會有個父親,還有個母親,想到已經生澀得口中硬迸都迸不出來的“爸媽”二字,我就會害怕得縮回手去。這是我該得到的嗎?這些,不該是我得到的吧?
我不能否認它對我的誘惑力有多大。
那些名利自不必去想,但我不知道如果他們識穿了我的身份,會是怎樣後悔、無奈,甚至痛苦的表情?
見我有些猶豫的神情,黃納海滿臉不理解,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要認義子之事,但他很清楚,無論是誰,隻要他提出這個,隻有笨蛋才拒絕!
黃夫人則不一樣,她很快看出其中端倪。
一個女子,身邊既無護衛又無侍女,身著華服,乍眼看去就是一個千金小姐模樣,可一旦談吐,銳利的眼神和毋庸置疑,稍帶天生強勢的話語,都完全不是一個閨閣女子能夠做到的,並非普通年輕人身上的囂張焰氣,而是沒有不尋常的曆練,成就不得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