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顏色……什麼顏色的仙果,專用於解毒?」她的口吻亟欲知曉。
「這種事,我八哥才知道,仙果歸他管,我不過是聽他提起。」九龍子聳肩,轉眼間,梅子快吃光半壇。
霸下才知道……
「也隻有我八哥才能接近仙樹,因為仙樹有猛獸看守。」
霸下才能接近仙樹……
「猛獸不會攻擊我八哥,海仙洞的石門,我八哥才打得開,想取仙果,就算打敗猛獸,還得打敗我八哥,說來說去,我八哥是關鍵。」
想取仙果,霸下,是關鍵。這句話,在她耳內反覆回蕩……
「你幹嘛問仙果的事?你也想吃哦?」他斜眸睨著她。
「……」她沉默。
「對厚,說不定仙果能治你的腿殘,讓你重新站起來!」九龍子突發奇想。
對,無雙亦有同感。
乍聞仙果此物,她腦海中飛快襲上的,也正是這個念頭。
說不定,仙果能治她的腿--
治這一雙……被毒殘了的腿。
若仙果真能解毒,興許連「融筋蝕骨」這味毒都能解清……那麼,她就不用再等魟醫試藥,不用再苦吞湯藥,強忍難受作嘔……
「你雙眼發直,又悶不吭聲的,打啥主意呀?」
九龍子從她臉上看見了異狀,雖探不清心`
九龍子的撂語,她非但不氣,倒覺他對霸下諸多維護,恐是幾兄弟中,真心相待之人,這讓她對九龍子觀感好了些許。
「就算我真的動念,想取仙果嘗試,也是人之常情,換成是你,你不想嗎?」她對著九龍子的背影,喃聲說著,「你若像我,殘了一雙腿,再無法跑跳,眼前突有一絲希望,興許能醫治腿傷,你可能放過嗎?」
她自言自語,每問一句,心底便有聲音跟著附和。
「你比我幸運的是,守仙果的霸下是你的親兄長,是那樣的……爛好人,你開口去討,他不會拒絕,我呢?與他何親何故,就算拉下臉去求,也不見得能求得什麼……」
聲量,僅己聽聞。
「你都說了,他隻對自家人掏心挖肺,我這種『表妹』,構不著自家人的邊,他當然不會出手助我……」她才會不曾從霸下口中,聽到「仙果」兩字,他也不想讓她知道,是吧。
無雙自嘲地扯唇一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若不替自己打算,這輩子,永遠隻能當個殘廢了。」
她心裡那道聲音,重重響著!
對,不替自己打算,這輩子,永遠隻能當個殘廢了……
「好苦,是不是換了方子?」
無雙飲下一口,隨即皺眉,將藥碗挪離唇間。
「沒有,與先前仍是相同的。」魟醫連忙回稟。
「但苦了很多……」她五官扭成一團,嘴裡苦澀不已。
「吃顆梅子。」魟醫將盛梅的小碟快手推到她麵前,她丟了顆入口,兩道眉沒鬆反緊。
「好酸--」
「咦?這梅子……也是龍女吃慣的呀。」魟醫一臉無辜,嘴裡含糊著,氣虛嘀咕,沒膽說得太響:「同樣的藥,同樣的梅,同樣的滋味,之前不喊苦、不嫌酸……今兒個,全有怨言囉?」
沒錯,什麼都一樣,隻除了……對坐之人。
不是霸下。
是害藥更苦、梅更酸、她的心情更惡劣的--魟醫。
再者,並非「今兒個」,而是從霸下離城那一日,開始……
藥苦,梅酸,胸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那天過後,逐漸加劇。
「師傅,八龍子的藥丹煉好了。」一旁龜徒孫來報。
「快些派人送去吧。」魟醫吩咐下去。
「……」無雙默默揚睫,淡淡地覷了一眼,又垂下,靜靜聽著。
「這回八龍子真迷糊,要離城,也不先來取藥,他還是頭一回忘了這事兒。」龜徒孫已走,魟醫還在叨念。
「……他,什麼病?」
她問,但問得又淺,又小聲,似呢喃;似不經心地,將心中存在許久的疑慮,誤吐而出。
魟醫一時不聞,沒立即回應她,仍念念有詞。
她又問了一遍:「霸下生了什麼病?」
「呀?龍女是同屬下說話?」魟醫回神,滿臉茫然。
她瞪他一眼,狠狠的。
原來不是他幻聽哪……
「沒想到龍女也關心八龍子。」
還以為你冷血、無情、脾氣壞,兼自私自利,旁人死活全不理咧……
「不枉八龍子待您,也是諸多細心照顧。」魟醫無意說了一句,換來無雙停頓,動作與思緒,皆因此語,瞬間怔呆。
不枉八龍子待您,也是諸多細心照顧。
自到龍骸城治傷,有哪隻龍子關懷過她?
她這「表妹」,關係太遠太淺,若立場互換,她也不會去在乎,有哪個「表哥」是傷是殘,她亦會如同他們,不理、不睬,由著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