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進去的時候,大門突然開了,緊接著出來兩個女傭打扮的人,愁容滿麵,端著一小桌子的飯菜,幾乎都是原封不動。見到若葉的時候,畢恭畢敬的行了下禮,正要匆匆離開的時候,若葉攔住了她們。
“請問,大當家的身體怎麼樣。”話剛出口,沙啞的聲音若葉自己都是一怔,兩個女傭對於見到宅子裏出現的陌生的人,下意識的僵了僵。
其中一個看起來大些的女傭,小心地斟酌了用詞,“對不起啊,大當家的身體情況是不好向外人透露的,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好多嘴。”
一句很中肯的話,讓若葉啞了言。
的確,現在的她,對於慊人來說,隻是個外人罷了。她沒有資格知道慊人的情況。
若葉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了笑。直到兩個女傭走遠的時候,若葉這才發現原來偽裝是多麼一件困難的事情。隻是片刻的時間,嘴角的肌肉就酸的駭人。
看向虛掩著的大門,若葉深藏在心底的情緒,像是在壓抑了許久之後,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缺口,緩緩地流淌了出來。
黏膩的情感,蝕人心骨的疼痛透著那細細的門縫愈變愈來強。嗓子一片幹涸,像是缺少了很長時間的水分,燥熱的發癢,甚至有股淡淡的血腥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之中。
若葉努力的吞了吞口水,希望能夠緩解此刻難受的感覺。但吞咽口水的瞬間,尖銳的刺疼更是強烈。若葉一直以為自己會站在門口很久很久,直到徹底失去了最後的一點勇氣,或是在等候著其他的人的到來,然後一起進去。
但是,當聽到房裏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的時候,若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比大腦率先做出了選擇。
隻是短短的幾秒鍾的時間,就推開了這個她這幾年來,一直想來但是卻始終沒有勇氣踏足的地方。
“吱呀。”
厚重的木門的聲音劃過過於安靜的房間,開門的瞬間嗆入鼻腔的是刺鼻的藥水,讓人的神經在強烈的氣味下有短暫的停滯。
“我不是叫你們給我滾嘛。”憤怒的聲音,似乎在用勁著身體裏的每一絲力氣在咆哮著,但是已經是極度虛弱的身體似乎支持不了這樣的劇烈的情緒,聽起來竟然是那麼的無力,甚至是有些悲哀。
若葉明顯是被嚇慘了。
不是因為慊人的憤怒,而是那氣若遊絲的聲音,似乎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昔日的那個驕傲,自私,易怒的慊人,如今虛弱的跟個垂暮的老人一般,躺在床上,黯淡的眸子麻木的看著天花板,嘴唇裂開的有些恐怖,斑斑的血跡幹涸在深深的溝壑裏麵。
臉色駭人的青白色,甚至有些灰暗的色彩,要不是剛才開口說了一句話,若葉都差點以為躺在床上的人,隻是一具被病痛折磨死去的病人。
“怎麼還不走。”慊人並沒有轉過頭,依舊是呆呆的注視著天花板。等了片刻,都沒有聽到一絲動靜,忍不住揪起了眉頭。
難道,大家都看他快死了,連下人都不聽他的話了。正要掙紮著從床上撐起,打算教訓下這些不懂規矩的家夥。
卻沒想到,對上了一雙純粹的紫色。
“慊人,你。”若葉捂住了嘴巴,都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出自己的心情,眼淚自然而然從眼框裏溢出,滾熱的液體緩過冰冷的臉頰,滲入嘴角,苦澀,難過的。
是撕心裂肺的痛。
慊人顯然是沒想到進來的人是若葉,一開始以為是自己一定是在夢境之中,畢竟現在,若葉可是很好的生活在柳生家族。
身邊有愛她的家人,朋友。他這個被詛咒的人,應該早已淡出了若葉的記憶才對。但是,現在,居然,若葉就站在那麼的近的距離。
甚至,能夠聽見她壓抑的哭泣的聲音。
不對,這是現實,慊人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尖銳的疼痛刺入大腦,讓他清醒的認識到這個是現實的世界。
現實,對,若葉回來了。慊人張了張口,還沒沉溺在幸福裏幾秒,低頭不經意看見自己滿是針孔的手,密密麻麻的針眼可怖的布在上麵,連自己看了也是倒抽了一口氣。
那麼,自己現在的樣子。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慊人捂住了臉,漆黑的瞳孔裏滿是驚慌,瞳仁睜的猛大,沙啞的聲音微微顫唞。
緩緩的蹲了下來,用著被子把大半個身子包了起來,頭縮進頸子裏,長期沒有打理過的頭發,雜亂細碎,昔日黑色如墨的柔軟發絲此刻變成了一頭發黃的雜草蓋在頭上。
哪裏還有一點大當家的樣子,儼然是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在一點點耗費著最後少的可憐的生命。
“慊人。”若葉咬著牙齦,硬生生的掩住了喉嚨裏一陣接過一陣的哽咽,想要緩緩地接近慊人,卻沒想到,遭到了慊人嚴厲的的製止。
“你走,你走,我讓你走開啊。”慊人縮在了被子裏,渾身都在打顫,透著血絲的牙齒咬的咯咯的響著,從那僅剩不多的氣力裏嘶吼著讓若葉離開。
他不想讓若葉見到自己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反正自己也要死了,他要讓若葉的腦海裏,記得的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