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3)

坐銅鏡前,及腰長髮早讓她利落而簡單地編成麻花辮,甩至腦後,她從不

多花心思在妝點自己上,素淨的衣裳、行動方便的襦褲、一頭數十年來不曾變化過的髮

辮,脂粉不施的臉蛋雖清秀卻也少了幾分姑娘家的甜美,但她不以為意。

鏡匣一角擱著精緻的胭脂盒,那是她十四歲時,梅舒遲送給她的生辰禮物,裡頭的

胭脂分毫未動,她連一回也沒抹過。

女為悅已者容……伸手碰觸到胭脂盒的手驀地停了下來,重新收回胸口,攏握。

「沒有悅己者,何必多此一舉。」她自嘲,胡亂取過胭脂盒旁的練武臂束,將袖口

繫妥,故意漠視那雕著花蝶的銀色胭脂盒。

瞧瞧時辰,今早季府的菊花宴是該準備出發了。

她不再胡思亂想,握起桌上的長劍便推門而出。依照梅舒遲十數年來不變的習慣,

他這會兒應該在菊圃裡。

快步走過架築在菊曰間的木造曲橋,梅姍姍在菊圃東籬的亭子裡撲了個空。

原先她沒想太多,梅莊檀菊的園圃佔地驚人,偶爾他也會想賞賞別個品種的菊,所

以她又朝植滿黃艷色菊種的西圃園走,仍是不見梅舒遲的身影。

來來回回數次,轉眼間已經將所有梅舒遲可能會去的地方尋了一遍,一念頭閃人她

的腦海,隨即又被她搖頭否定。

「睡過頭?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小……三當家身上?」她低聲喃道。從她認識梅

舒遲開始,她可沒見過他在掌事的秋月間貪睡誤事,有時就算兩日沒合眼,他也絕不會

因疲倦而耽擱正事。

但若他已醒,又怎麼會不見蹤影?

梅姍姍不再像隻無頭蒼蠅四處尋人,先在經過府門時向守門大哥詢問三當家是否已

出府去參加季府菊宴,得到了搖頭的否定答案,她轉向北院——梅舒遲的苑圃。

天色仍灰蒙,苑裡沒有一絲殘燈及人聲,顯示這苑裡的多數人尚在黑甜的睡夢中。

說實話,梅舒遲寵養出來的奴僕都很失職,雖然沒說每個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但此刻已近卯時,奴僕房裡也沒幾扇窗是開的,哪像其他當家主子手下的人,主子沒醒

之前就得早一步替主子張羅好一切,誰敢比主子晚睜眼?

梅姍姍繞過房舍前的小石橋,幾株稀有罕見的菊種「夕染」並列綻放在拱門兩旁,

這處進去便是梅舒遲的房。

透過紙窗,裡頭不見半分甦醒的跡象。

她拍拍門,「三當家,您醒了嗎?」

沒人應聲。

「三當家?」這回拍門的力道和喚聲都加大,可是仍是無聲。

梅姍姍蹙起眉。不在房裡嗎?人會上哪去了?

在門外佇了半響,正想離開之際,梅舒遲身上那股熱悉的菊香又沁入鼻腔,引她停

步。

梅姍姍心一橫,抽出長劍,插進門縫間將門閂給挑開。雖然眼下的行為舉止有如宵

小,但為了找人,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踏進光線昏暗的房中,滿室菊香。

內室的床幔垂洩而下,布質厚實的深赭簾幔緊緊地掩住了床榻,床下的曲足案上整

整齊齊擱放著梅舒遲的鞋。

梅姍姍頗訝異,躡手躡腳地掀開簾幔一角,藉著微弱的光,瞧見了榻上沉睡的男人

「沒想到……你真的在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