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
見鴒兒目光含怨,魘魅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你現下心裏所翻騰的愛恨嗔癡,在飲下孟婆湯後,又能記住多少呢?”
“她回來尋我,並非單單如她日前所言的那般?”鳳淮問道。
他早先便覺得鴒兒話裏漏洞百出,若她隻曾是株單純的樹,於情於理皆犯不
著為他如此犧牲,但……若再加上一世的糾葛,一切便再清楚不過。
魘魅聳聳肩,“你還是別知道太多,畢竟你早已是個不再擁有往世記憶的全
新生命,是她太傻太癡太放不下,妄想能守著信約,再續前緣,如果每條離世的
魂魄都像她一樣,那天下豈不大亂?”
“我與她的往世,是什麼關係?”
“那已不重要,馱負著往世記憶,是她的錯,該忘的、要忘的,還是別往心
頭上擱,到頭來仍是空、空、空呀。”
魘沉的嗓,隨即吟唱出看透世俗的曲詞--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東升西墜為誰功?
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
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封。
歌聲甫歇,笑聲便起,都是出自魘魅之嘴。
“你也毋需去探索前世的你是否違背了與她訂下的誓言,那些都過去了。”
鴒兒試圖掙脫沉沉鐵鏈,逸出無聲喃語的唇,一開一合地喚著鳳淮的名,即
使叫不出聲,鳳淮卻抬眸凝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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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說要與我白頭到老……也是你說在天願作比翼烏,在地願為連理枝……
我為你回來,而你,卻拒我於心門之外,使我徘徊、讓我旁徨……
鳳淮曾以為,自己是被人背叛、被人違誓的那方,殊不知,背棄誓約的人竟
是他。
她守著承諾,很傻很傻地守著承諾,甚至以為入世成為連理枝、比翼鳥,便
真能如願以償,隻可惜,他忘了前世種種,一絲一毫也想不起來……
誓言易許,卻難守終。
“少了小沒良心的糾纏,你終於可以恢復奢望許久的寧靜。”魘魅兀自說著,
忽略鳳淮此時肅然的神色。
鳳淮記起那日她娓娓陳述著轉生為樹的那世,也是這般呼喊著他,每道聲音
隻要離了口,便化為氤氳的失落及恐懼……
如今,他聽不到她泣血的哀鳴,卻將她的無助看得一清二楚。
“將她留下。”
“什麼?”魘魅一臉驚愕。
“我說,將她留下。”鳳淮一字字緩緩重複,語聲清淺,但清晰。
鴒兒的表情比魘魅更顯駭異,愣愣地眨著圓眼,若非她的目光自始至終不曾
離開鳳淮,她幾乎要誤以為那句話隻是她的南柯一夢。
“是我聽錯,還是你說錯了?你不想回歸以往恬然自得、平靜無擾的生活?”
魘魅問。
他當然想。
世人皆怕孤單,他卻反其道而行,不僅不怕,更能樂在其中,他向來享受孤
單,享受雪山之巔獨存他一人的靜謐。
他不怕孤單,她卻怕。
他也知道,留下鴒兒,隻是留下一個以破壞他安寧為任務的嘈雜雀鳥,他必
須忍受有個人隨時隨地出現在他眼前;忍受她在耳畔的嘀嘀咕咕;忍受她老是捧
著笑顏要與他分享;忍受她大刺刺地共用他的房子、他的床:忍受她像隻餓極的
母狼,將他啃咬得不成人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忍受得了那些,也無暇深思,想留下她的話語卻不
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嗬,先前我或許還能對她睜隻眼閉隻眼地通融,但這回可不成。”魘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