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翼?」
「除了我還有誰?」伏翼沒好氣地道,手裡端著一個空碗,嘴裡啣了支匕首。「我真不敢相信你的身分竟然暴露在穆元朧眼前,你怎麼這般不留神,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元朧將妖魔視為終生仇敵,見一隻便要砍一隻,你好好上山去除妖,除到後來反倒淪落至被斬除的命運?而我更不敢相信穆元朧竟然放過了你!」這才是叫他最吃驚的地方。
「放過我?」
「我在穆家堡聽到下人隨口提及穆元朧跟著你的腳步上山,想助你一臂之力,那時我心裡便湧起了不安,所以快馬加鞭也追了上去,沒料到還是遲了一步。」
伏翼到達山巔,隻見南烈被釘在樹幹上,流失過多的血液是吸血妖魔的致命傷,他沒空多想便衝上前想拯救南烈,即使他的身分也有曝光之虞,他仍以兄弟為重,誰知——
「帶他離開這裡,我穆元朧立誓,下一回再見此妖魔必不會手下留情,趕快帶他走得遠遠的。」
穆元朧隻拋下這句話,便領著其餘漢子下山。
向來嫉惡如仇的穆元朧竟對南烈手下留情,一點也不像是他的作風。
伏翼一直到將南烈安全帶回家中,才敢相信了穆元朧是真的網開一麵。
「或許是他念及你在穆家堡已長達五、六年的情分,才願劍下留妖,不然你這條命連我也救不回來。」
說著,伏翼拿下牙關啣咬的匕首,往自個兒左臂劃下深深一刀,但避開了致命要害,以碗抵靠在臂上,承接著流速頗快的鮮血,短短須臾,碗中承滿濃稠的紅液。
「阿烈,喝下去。」
伏翼知道,南烈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血。
他臂上傷口還在滴著血,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南烈接下碗。
「阿烈!」發什麼呆?再不接碗,等會兒躺在床上的人就換成失血過多的他了。
「這一切,是真的……」
「什麼蒸的煮的?」伏翼沒耐心等南烈自動自發,索性以碗就口地強灌南烈。「你神智還沒清醒呀?多喝些血,看能不能復元得快些。」
南烈沒有反抗,任伏翼灌下滿滿一碗的猩紅,即使有些殘血沿著唇顎滴落,他亦不曾伸手抹去,隻是愣愣地任血味瀰漫口中。
「阿烈?」伏翼動手為自己簡單包紮了傷口,進而拍拍他的臉頰。
南烈沒抬起眸,隻淡淡道:「伏翼,百裏劍碎了……」
「我看到了,她用她八百多年的劍齡換你一命。」伏翼正巧趕上劍魂消逝的最終一幕。
「是我毀了她。」
若非他的嫉妒心……
嫉妒她與每任主子的親暱共生;嫉妒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是獨一無二;嫉妒她不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劍魂……
他的嫉妒蒙蔽了他的警覺,渾然忘卻該注意穆元朧的一舉一動,而承受嫉妒的代價,卻是她的劍碎魂飛……
是她那雙攤展在他麵前的纖細臂膀,企圖為他阻止百裏劍另一名主子的揚劍相向——
你問我捨命保護你,隻因為你是百裏劍的主子……
是,他愚昧地認定是的。
我捨命保護你,不隻因為你是百裏劍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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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下的情況而論,他南烈的的確確已經不是百裏劍之主,他再無資格獲得她的忠誠及捨命,但——
而是因為你是阿烈……
因為他是南烈,所以她要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