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虓眼底藏了些笑意,反問:“那你都吃些什麼山珍海味?”
“吃人。”淡黃的眸輕抬,鎖住他的視線。
隻要那雙幽黑眼眸透露出半絲驚恐,她就會將他吞噬入腹。
霍虓抿嘴一笑,“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在深山林間出現的絕世美人多數是精
怪山魈所幻化,而你正巧是其中一隻,就等待如我一般的傢夥自投羅網?”
“你不信?”她有些著惱,因他開玩笑的口吻。
“不是不信,隻是有些懷疑。”
她站起身子,不發一語的步出洞穴,在濛濛雨間失了蹤影。
“姑娘--”
他才喚了數聲,那道身影又迅速回到洞穴,打濕淺淡秀髮的雨水僅僅沾染薄
薄一層銀亮,足見她身手的矯捷。
她的嘴上銜著一隻猶在掙紮的白兔,無奈脆弱的喉間緊扣在兩排白玉貝齒裏,
她再使勁,白兔微濕的軟毛溢出鮮紅腥血,逐步染開。
兔腿一抖一抖地揮動,直至終止。
她吮著溫熱的血,喉間咽下的生腥血味像是仍具生命,在她喉頭哭喊嘶吼著
性命的殯滅,那血又鹹又腥,混雜著白兔的毛騷臭味,她吸著、吮著,淡黃的眸
不曾離開霍虓,而他,隻是定定望著她。
粉薄的唇,因血的洗禮而變得獸豔;玉雕的顏,因血的點綴而顯得狂野。
“若我不相信,你是否打算直接撲上來,咬斷我的喉嚨來證明?”他問。
“必要時,我會。”
“證明給我看,對你又有何益處?”霍虓咬著酸果子,繼續說道:“你在等
我露出恐懼眼神之後,再慢慢品嘗我的害怕顫唞?”他很識相、很配合,也很受
教地點頭。
她拋下兔屍,唇畔一片血紅,白皙柔荑抹去殘紅稠液。
“你為什麼不怕?”
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驚聲尖叫的逃跑,或隨手取過任何傷人的武器攻擊她?
“怕什麼?怕你吃我?”
“我真的會!”她出言恫喝,換來霍虓的笑。
“但你剛吃飽呀。”他拎起無辜兔屍,笑了笑,動手將兔屍發揮最大功效-
-除毛、上架、炭烤。“你知道,精怪野獸與人藤漸t一項不同,在於它們隻要
填飽了肚子,便懶得多殺一條生命,獵捕隻為充饑、隻為延續生命,無關喜怒哀
樂。人就不同,他們會為了一件柔軟皮毛而獵殺動物,會為了享受追逐的樂趣而
獵殺動物,會為了防範自身安危而獵殺動物。”含笑的黑眸不帶任何恐懼,“你
現在是頭吃飽的精怪,我不怕。”
她看著霍虓的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不過,人類仍有善惡之分,並非所有人都如我所說的那般,不能以偏蓋全。”
“你是想說,你屬於人類中善的一方嗎?”她的口氣有些輕蔑。
“不算是吧,至少,從沒人如此誇獎過我。”霍虓漆黑如墨的瞳中閃過一道
莫名情緒,隨即長睫輕合,掩去眸裏的波濤洶湧。再睜開眼時,他已恢復原先的
和善無害,“對了,你是屬於哪一類精怪?”
“我……”她低眸,披垂的淡色發絲半掩著精緻花顏,隻有那對琥珀黃瞳的
光彩無法掩蔽,“虎精。”
“你是虎精。”霍虓用低沉嗓音重複著她的回答,淺吟的音量好似在自言自
語,沒有任何詫異起伏。
仿佛,他早就料測到答案了。
“一隻痛恨人類的虎精。”她立即補上。
霍唬對她有些孩子氣的舉動感到好笑,“你這隻虎精,年歲尚淺。”他用的
是肯定語氣。
“我已有數百年修行。”
“一百年也是‘百年’,九百年也是‘百年’,你是哪個?”
她頓了頓,“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