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
範家老太爺放遠目光,往事回味起來總帶著苦澀,那段風光讓世人津津樂道,卻隻有他自己才知冷暖。
“我最意氣風發的時候,賭贏了人家的家產,那時隻覺得好玩,有成就感,沒看到別人的失敗,直到那家人帶著妻兒自殺,而我的女兒女婿車禍過世,我才覺得後悔,如果賭的輸贏對我而言隻是樂趣,我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報應這種事情,信也好,不信也好,它存不存在誰知道呢?可是,我確實認為我失去女兒,是報應。”他拍拍韓三月的手背。“克謙是領悟之前的我,你是領悟之後的我,你們之間對於輸贏的想法太不同,唯一能肯定的,是你會比克謙仁慈,你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聽著,點點頭,明白外公的意思。
她討厭輸,但不覺得輸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即便贏了,她也隻贏些小東西,這輩子賭過最強人所難的賭注就是叫孟虎娶她。
但範克謙相反,他太好勝,無法容忍輸,也不屑玩賭注太小的賭局,他逼人太甚,不留情麵,近乎冷血。
“那現在大表哥贏走了東西,怎麼辦呢?”
“隻好等他步我的後塵,走過了,也許就會頓悟。”那麼勢必要繞上好大一圈的路,說不定得花上十年、二十年,期間還會持續有人受害,光是想到那種可能,範老太爺就歎氣。“不說這個了,你呢?那個混蛋怎麼還不來接你?”
她輕觸著婚戒,扁嘴。“我也很想知道。”想知道孟虎拖拖拉拉的到底在幹什麼?
“他就算來了,也不一定贏得了克謙——呀不,說不定他連守門的老張都贏不了。”範老太爺實話實說,“要外公幫你嗎?”
“外公,你也不一定贏得了大表哥。”恕她也實話實說,傷到老人家的心就不好意思了。
真狠,又直接,一點也不敬老尊賢。“克謙贏走東西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你也帶回來?外公真是想不透。”
“他從小就愛看我吃癟,反正越能讓我難過的事情他越愛做,我一點都不驚訝。”韓三月和範克謙非常不對盤,他給她的感覺就是拿她當童養媳看待,認為她是外姓的人,不列入範家人之列,所以他會欺負她——不是禸體上的毆打或淩虐,而是精神上的傷害,在她那麼小的時候,有一個人時常冷臉瞪她,時常故意捉她來對賭,賭輸就命令她去做一大堆事,對她心理傷害很大。
“把你帶離孟虎身邊的確會讓你很難過,比離開外公還要難過,唉,孫女嫁人就是別人的,想當初你好小好小的時候最喜歡跟在外公身後,外公長、外公短,現在嘴裡隻剩下虎哥長、虎哥短了。”老太爺故意笑話她。
韓三月微微臉紅,不孝地回嘴:“你再說,你再說就別想我明天偷渡色情雜誌給你看。”
那可不行,他雖然已經“不行”,但還是維持這小小的樂趣,被人剝奪他會生不如死呀!
“好好好,不說不說,外公不說,我的小東西害羞了。”
“誰害羞了?我才沒有哩……”她碎碎咕噥。
“那咱爺孫倆再來說說本來商量好隻是讓你去找孟虎求援,叫他和尹夜把你藏起來,不讓那些不肖孫傷害到你,結果你一去竟然成了孟太太這件事?”外孫女嫁人,他這個外公沒親自參加,每一次想起來他就嘔,他多想挽著身穿白紗的寶貝外孫女,將她交給外孫女婿,然後惡狠狠叮囑外孫女婿要將她疼得像個寶,嗚嗚,他的心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