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2)

無遺。明明數十步便可走完的竹林,他們卻花了半刻鐘,隻因這個笨女人不斷看著嫩筍傻笑!

少年鐵青著一張臉,終於帶領寶春進到一間房,繚繞在四周的是一陣陣清雅宜人的藥草香氣。他恭敬地朝空無一人的座椅揖身,「爺,人帶到。」

寶春好奇地四處探索,也不明白少年是在和誰交談。

「我等得快發慌。」不滿的聲音從白紗簾後傳來,聽起來相當年輕。

「對不住。」少年沒有多解釋什麼,指示寶春坐在右側的椅子上。

寶春眨眨眼,有絲不安及困惑,但還是順從地坐定位。

沉默半晌,簾後傳來輕哼,「貧血。多吃點補血的食物就好了。」

寶春一頭霧水地看向聲音來源。

「這點小毛病竟然還要跪上三天求藥?天底下的庸醫是全死光啦?!」簾後的聲音咕噥。他是一時無聊才破例放人進來,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想見見黑衣少年口中「在門口邊跪邊烤肉的家夥」。沒想到放進來的人隻不過是小小的貧血,難怪他此刻的脾氣有些不滿。「你可以滾了。」

寶春此時終於明白簾後的人在說些什麼,她連忙起身,「神醫,要看病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她差點沖過去一把掀開紗簾,但被黑衣少年以不悅的眼神製止。

「在外頭跪了兩天的不是你嗎?」簾後聲音輕快地發問。

「是呀。」

「既然跪的是你,當然就是你有求予我羅。」

「嗯,我想求您為我妹妹看診。」

「石板上清清楚楚寫著,誰要醫病就由誰跪,你沒瞧見嗎?」

「我、我不識字……」寶春低下頭小聲囁嚅。

簾後短暫無聲,隻聽到指尖輕敲桌沿的細微聲響。

「神醫……」

「我隻見守規矩的人,令妹要見我,叫她跪個三天再說。」簾後人影懶懶地揮手,語氣中有明白趕人的意味。

「我妹妹身子很差,沒有辦法跪上三天,請神醫寬容。」寶春輕喊著。

「給我一個寬容的理由。」

「因為你是神醫啊!!」

「不成理由,再來。」簾後的人不滿意,駁回。

「神醫是很……善良的……」寶春拚湊出一個連自己也覺得牽強的爛理由。

「善良?這詞兒倒新鮮。要真善良,我何必讓所有人先跪滿三天,而且跪滿三天才見人,而非救人?」簾後傳來甩扇聲,隱約可見人影悠哉地搖扇。

「呃……我想……因、因為……那個……呃……」寶春越是急著想回答神醫的問題,腦中越是迷糊一片。

「再不說話,我就要送客了。」簾幕後傳來輕柔的威脅聲。

寶春一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聽秋月說,名號裏被冠上『神』字輩的人幾乎都有些癖好,我想您叫人先跪三天是您的怪癖吧?當、當然我不是在指責您或埋怨什麼,隻是這種怪癖有點草『管』人命……」

「草管人命?」數聲大笑讓寶春無地自容。

「我……我說錯了嗎?」早知道就別賣弄她那少得可憐的成語。寶春緊張地絞著裙擺。

笑聲未止,隻是轉為輕笑,反問道︰「你和你妹妹感情很好?」

寶春點頭如搗蒜。

「好到能為她死?」簾幕後傳來疑惑不已的問話。

「嗯,如果有一天必須到這種地步,我願意。」

「為什麼?」簾幕之後,神醫的雙眼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寶春臉上的表情。

「因為她是我妹妹呀。」寶春理所當然地回應,毫無遲疑。

此刻她臉上隻有一種神態——真確。

這個小姑娘不做假,水亮眸子清靈得讓人能夠輕易讀取她的思想。

沉默取代所有的聲響,半晌,簾後的人突然喚出一個數字。

「十九。」

「咦?」寶春疑惑地抬起頭。十九?這是什麼答覆?

站在她身旁的黑衣少年立刻上前一步,「爺請吩咐。」

「把她妹妹帶進府來。」

原來十九是那個黑衣少年的名字呀。寶春恍然大悟——真是怪人配怪名。

簾後的人影站起身,一柄紙扇撥開白紗,緩緩露出身形。

「人,我就先帶進府來,至於救不救是另一回事。」恍若為了配合慢條斯理的動作似地,說話的人以極慢的速度道出這句話。

寶春順著質料極好的白綢藍褂往上瞧去,粉唇猶如方才見到府內景物時一般,再次張大。

步出紗簾的,是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

笑意滿滿的俊臉呈現在她麵前,反映著她倒影的那雙眼眸黑白分明,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暖意,眉心烙著星辰形狀的圖案,一頭異於常人的淺銀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

眼前的男人真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

他笑看寶春失神的模樣,合上扇子,頂起她下顎。

「你的口水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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