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春心頭一緊,看著皇甫優美的唇線緩緩開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小寶春,我決定在你妹子及這名姑娘之間擇一而救。救她就不救你妹子,救你妹子就不救她。這次,我將選擇權交予你,你可以好好考慮。」他逕自接過寶春捧在掌心的藥汁,一飲而盡。
「這……」這教她如何選擇?!
跪在地上的兩姊妹懇求的目光緊繞在寶春身上,因為她們知道,皇甫救不救命,全係在寶春的一句話。
「姑娘……」那名姊姊輕喃,短短兩個字涵蓋多少的希冀及懇求。
寶春恍然大悟,皇甫是故意要讓她為難,甚至是要將救與不救的罪名扣在她身上。
「不,不要叫我選……」她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貌,困難地搖著頭。
皇甫扯出笑,神情是殘酷的。「你不選擇就由我來選,我想乾脆救——」
「不要!」寶春幾乎是不經大腦地打斷皇甫即將說出的話,她知道不論皇甫口中吐出任何答案都會令她不安。她緊咬著下唇,許久才道︰「我……我選……」
視線移到兩姊妹身上,求藥的姊姊幻化為她的模樣,無言哀求著。犯病的妹妹變成若夏的容顏,掙紮在生死之間。
隻要她一句話,就決定她是生?是死?
若夏等救命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她們隻是陌生人……
若夏是親妹子!
她們是……
皇甫將空碗放回她掌心,「你的回答?」
※※※
皇甫靜靜坐在桌前,回想著方才寶春那副壯士斷腕的模樣。
真特別的人。
所以特別的傻。
自私不是人的天性嗎?她竟然舍妹救人,到底該說她無私或是愚笨?
假若當時他是站在寶春的立場,他絕對毫不考慮地救自己的親妹,畢竟那兩個求診的人不過是陌路人,救了她們換來的不過就是「謝謝」兩個字。
不值得。太不值得。
「十九。」皇甫喚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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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
「如果你是小寶春,你會救親妹妹還是那兩個陌生人?」
「屬下會救親妹。」十九毫不遲疑地回答。
「她是不是怪人?」
被主子這種怪人說是怪人,寶春姑娘真是可憐。十九暗想。
「也許寶春姑娘認為那兩名求診者的情況比她妹子要來得糟,所以想請爺先救那兩位姑娘,事後可以再請爺救自己的親妹。」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可惜她料錯了,皇甫向來不是個心軟的人。
「我說過隻救一方,絕對不會改變。她害死自己的親妹也怨不得我。」皇甫右手食指輕敲桌沿,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爺,如果您此意堅決,那會殺了寶春姑娘。」
「喔?」
「如果柳若夏因為這個原因而不得爺相救,寶春姑娘必定深深自責,若她妹子因此送命,您認為寶春姑娘活得下去嗎?」心思縝密的十九向來容易看穿人心,而寶春率直的本性更是如清水般明白易見。
皇甫無語沉思著。十九說得沒錯,善良如她,的確會將所有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如果爺不在乎寶春姑娘的命,自然不需理會屬下方才的胡言亂語。」
「在乎?十九,你在暗示什麼呢?」皇甫失笑地反問。他這名護衛的話真是越來越多。
「寶春姑娘是個讓人容易喜歡上的人。」十九沒有正麵回答。
「包括我嗎?」
「屬下不知。」
「好個不知。」皇甫不置可否,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對寶春的那份怪異感覺。
或許對寶春,他多了份特別的放縱及關注,但那代表什麼嗎?
心動?還是一時玩興?
他自己並不知道,但是身為護衛的十九暗示已經夠顯著了,難道他表達在外的情緒遠比他所認知的來得多嗎?太過在乎一個人,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
皇甫爬梳著銀色散發,表露在外的是難得一見的煩躁,「十九,你去告訴那個……小寶春的妹子叫啥?」
「柳若夏。」十九對於主子記不住柳若夏的名字絲毫不詫異。
「對,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一切。」皇甫抬起頭,眼中恢復原先的神采。
「爺的意思是,要讓柳若夏知道寶春姑娘舍她救別人的事?」十九有絲疑惑,雖然他不是十分了解柳若夏的性格,但依她與寶春相處時驕縱的表現,在得知寶春舍她而救別人後,勢必有一場火爆的家庭戰爭。
「沒錯。」皇甫垂下眼簾。
寶春那張善良溫和的麵容,與記憶中的另一個人完全重疊,同樣博愛、同樣無私……也同樣愚笨。
「我這輩子最討厭善良又舍己為人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