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老爺來懲罰一個有名無實的所謂少奶奶,隻想讓穀梁鴻看到蘇落的醜態而已。
“老爺,她是有夫君的女人,竟然偷偷摸摸和陌生男人私會,是不是夠格杖斃了呢?”
蘇落急著解釋,口齒沒有往日的利索,腦袋昏昏沉沉,頭重腳輕幾番想倒。
穀梁鴻臉上的表情波譎雲詭,別人無法憑目力捉摸其內心所想,他迫近鄭氏低低道:“你帶著這麼多人看兒媳的笑話,你覺得你臉上光彩嗎?”
鄭氏驀然愣住,茅塞頓開的發現一向冷靜的自己做事越來越莽撞,蘇落丟人現眼自己連坐也沒了顏麵,這是休戚相關的事,她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兒媳,不是筱蘭薇的不是董竹音的不是張初五的,她思忖下然後帶人準備離去。
穀梁鴻道:“初五留下。”
張初五也不多問,明白穀梁鴻留下她是為了照顧蘇落,趕過去拾起蘇落的腰帶想給她係好,蘇落已經慢慢清醒,但看穀梁鴻臉色不對,怕這是風雨欲來之前的預報,索性就醉到底裝糊塗,朝春好嚷著:“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春好早已嚇的哆哆嗦嗦的躲到牆角。
蘇落又發現挺身直立的阿脫,過去撲向他道:“阿脫,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阿脫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走向穀梁鴻,非常冷靜,拱手道:“閣下是穀梁二爺吧,在下和蘇姑娘是朋友,前日曾受過她的恩惠,所以過來感謝,碰巧她一個人在家裏冷清,就陪她多吃了幾杯,如若冒犯,還請見諒。”
他舉止得體,語言規範,完全不是什麼街頭混日子的乞丐或者牆頭混生活的竊賊,處變不驚,風度淩然。
穀梁鴻拱手還禮,禮待有加,“既是落落的朋友,請往前麵的廳堂小坐,稍後重新置辦一桌酒席再行款待。”
阿脫不好繼續留下,自己夾在人家中間礙事,略微擔心的看看蘇落,拒絕穀梁鴻的盛意告辭而去。
這時的蘇落,正纏著張初五嚷嚷:“四娘,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張初五給她穿戴整齊,嗔怪道:“還沒有醉死,還知道我是四娘。”
沒了外人,穀梁鴻勃然大怒,咆哮著:“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醉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用涼水給她澆頭,看她還清醒不清醒。”
張初五沒動,穀梁鴻催促,“趕緊去!”
張初五愛憐的撫著蘇落的後心,柔聲道:“老爺,大冬天,會生病的。”
穀梁鴻頹然的按按額頭,踱步到椅子邊坐了,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蘇落的一舉一動,高八度的聲音也終於低下,“那就給她煮杯醒酒茶,今個是節日,等下還要過去大哥那邊。”
張初五點頭應了,然後拉著春好一起離開。
風從未關嚴實的門隙吹來,吹動蘇落近乎曳地的百褶裙,她的臉色漸漸慘白,酒勁越來越厲害,蹣跚的想扶去牆壁站好,卻鬼使神差的倒向穀梁鴻的一邊,她趁勢抓著穀梁鴻道:“大叔,這裏是人間地獄,我們一起私奔吧。”
穀梁鴻氣的揮起手來打,落下時卻是拍在桌子上,轉頭找了條手巾,在水盆裏絞濕了給她擦臉,使勁的擦,蘇落撇撇嘴哭了起來:“疼。”
穀梁鴻啪的將手巾摔在地上,他氣的其實不是蘇落醉酒,他氣的其實是蘇落和阿脫飲酒,阿脫年輕,自己相形見絀,再疏放也沒有他那樣的少年輕狂意氣風發,不知為何,他油然而生一股自卑。
蘇落繼續抽噎:“疼。”
穀梁鴻故意不理,蘇落蹭過來扯著他的袖子左右搖晃,“疼。”
穀梁鴻終於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把她按坐在自己對麵,溫顏道:“還敢不敢醉酒,醉酒也不是很可怕,主要是你那個朋友來曆不明,你不怕他是錦衣衛喬裝,改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蘇落乖乖道:“不敢了。”
穀梁鴻抬手想摸摸她被自己弄痛的麵頰,半空中轉換成理了理自己鬢邊的頭發。
稍許工夫,張初五把醒酒茶燒好端來給蘇落喝下,又給她重新洗漱梳理一遍,穀梁春已經派人過來詢問,穀梁鴻帶著家人再次返回。
亂哄哄的誰也沒有多問,重新落座後飲宴開始。
穀梁春小啜一口,眼睛盯著穀梁鴻和蘇落,心裏萬分的不信自己引以為榮的二弟會和兒媳做出苟且之事,還琢磨大概是因為弟弟出色,蘇落出眾,才會被人嚼舌頭。
這時穀梁冬靠近他竊竊私語,是發現穀梁鴻頭上插著那支碧玉簪,此簪子他見過,當日他為了追回那本《拈花指》碰到蘇落時她拿著這個,碧玉簪分明是蘇落所買,為何戴在二哥頭上?
穀梁春聞聽咚的把酒杯置放在桌子上,然後對蘇落道:“聽聞賢侄女頗懂畫技,我有一幅畫,賢侄女可隨我去看看。”之所以叫賢侄女而非賢侄媳,畢竟蘇落隻是給穀梁卓文衝喜,連個訂婚儀式都沒有,身份很不確定。
蘇落不知他是什麼意思,看看穀梁鴻,他麵無表情道:“去吧,大伯也好此道,你們兩個會有話說的。”
她起身走向穀梁春,穀梁春感覺單獨和侄媳婦相處不太好,於是對兒子道:“卓然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