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來的嗬斥變成喃喃的呼喚:“菀菀?”

林菀嗯了一聲,見過他虛弱的模樣,卻從沒見過穿著病號服的他,淺色的衣服顯得他的臉更加蒼白,嘴唇都是白的,跟平時那個叱吒風雲的男人判若兩人。房間那麼大,她一步步走過去,仿佛在跨越千山萬水,他的視線則是一直追隨著她,平靜而纏綿。來到床前,看到他裹著石膏的左腳,她輕聲問:“還疼嗎?”

陳勁嘴角微微上挑,搖搖頭。

這個熟悉又略顯乖巧的表情讓林菀心情舒展了一些,剛在床邊坐下,就聽他說:“你瘦了。”

林菀鼻子立即發酸,目光落在他搭在床邊的右手上,手背一道道血管那麼明顯,上麵還有幾個針孔和粘過膠布的痕跡。就是這隻手不能動了嗎?心髒開始一抽一抽的疼,喃喃的說:“你也瘦了。”

心裏想的是,他那哪是瘦啊,分明就是脫相了。看到床頭擺著一個小托盤,裏麵一張紙上有兩個藥片,再看地上的一灘水漬,她問:“這藥是要吃的嗎?”

陳勁不做聲,她作勢起身,嘴裏說著:“我去問護士……”

陳勁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她有些好笑的從旁邊櫃子裏重新找了一隻水杯,去飲水機那接了溫水,回來遞給他:“吃了吧,聽醫生的話,才能早日康複啊。”

聽到他似有若無的哼了聲,左手伸過來接住杯子喝了一口,林菀見他不方便,直接把托著藥片的紙湊到他嘴巴跟前:“張嘴。”

陳勁訝異的抬眼看她,她催促道:“快點兒。”

他一愣,隨即聽話的張開嘴巴,還配合的微微仰頭,她把紙裏的藥片倒進去,本來想一片一片的喂,結果一次性都進去了。

陳勁喝了兩口水把藥送進去,好像真是渴了,幾口就把水都喝光了。林菀接過杯子說:“要不要再喝點?”

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林菀看向他,他也在看著她的眼睛,咫尺之間,似乎有暗流在湧動,在悄悄的傳遞著什麼。她用另一隻手把杯子拿走放回去,這隻手就任由他握著。

陳勁也不說話,垂下眼皮,輕輕的摩挲著她的手,沉默又執拗的樣子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開始還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的戾氣和躁動,慢慢的就消失了,像一隻順了毛的貓,哦,不,應該是老虎。

林菀的心變得越發的柔軟,同時還流淌著一絲酸楚和苦澀。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輕聲勸:“以前我生病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現在,要我把那些話說給你聽嗎?”

陳勁還是不做聲,從來沒見他這麼沉默過,沉默的讓人不適應,也讓人心疼。林菀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於是在心裏稍加計較,然後小聲說:“我懷孕了。”

陳勁猛的睜開眼睛,眼裏重新燃起光亮,問:“你會生下來嗎?”

林菀點頭。

他眼裏閃了閃,輕輕的說:“謝謝你。”

這時護士從門口探進頭來,小心翼翼的問:“現在能掛點滴了嗎?”

林菀也不征詢陳勁意見,擅自做主回答:“可以了。”

護士說藥水裏有鎮定成分,滴到一半陳勁就開始打哈欠,等他睡著後林菀才離開。可是門剛關上,他就睜開眼睛,他也想睡,這樣就可以暫時忘卻煩惱,可是他根本就睡不著,之前的七天七夜幾乎把他後半生的覺都睡完了了,他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清醒著,清醒的感受著這種殘忍的無力的現狀。

兩個小時前來過幾名專家,來檢查他的情況,並探討治療方案。他們說傳統方法不徹底,他這種傷勢定會留下後遺症,可以采用神經幹細胞移植,這種方法需要時間長一些,要先在體外培養出他的腦神經幹細胞,經過試驗後再移植到他的腦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