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
所有盜寶者悚然動容——除了族裏德高望重的九叔,一行人從未料到此次在星尊帝的寢陵密室內能見到失蹤已久的清格勒大公子,不由得都在黑暗裏呆在當地。
“……”那個人卻沒有回答,隻是低啞的咳嗽了幾聲。
“再忍一下,我把你放下來。”音格爾急急地說,衣襟簌簌一動,跳上了金棺。
那金棺是輕易觸碰不得的吧?如果不是設了重重機關,便是施了可怖符咒。
“少主,小心!”九叔在暗夜裏疾呼,卻無法阻攔少主的莽撞。
他也知道,自幼以來少主受這個唯一哥哥的影響極深遠,就算是清格勒幾次三番對他痛下殺手,竟是寧可死也不揭穿對方——然而,從最初的盲目崇拜和畸形依戀,到最終的決斷和奮發,這中間的心路隻怕是漫漫千裏。
那種心態和情結,隻怕是旁人無法領會的。
所以,盡管過了十年,盡管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少主還是孤注一擲地冒了極大風險,帶著人下到萬丈地底,去解救這個殺害自己的唯一兄長。
“好險。”黑暗裏有細微的響聲,音格爾短促地啊了一聲,手腳卻絲毫不停。
暗室內隻聽長鞭破空,音格爾竟是憑著方才的一刹印象確定了方位,長索如靈蛇般探出,卷住了石室頂上清格勒胸口的那支金箭。
頓了頓手,他低聲喊道:“哥哥,我要拔箭了!你先閉氣忍一下!”
“唰”地一聲輕響,他抖動手腕瞬地縮回長索,然後立刻伸出了手臂,去接那個從頂上墜落的身影:“哥哥,小心!”
清格勒落入了他的手臂,然而讓他震驚的是、那個八尺男兒竟然那麼輕。
“哥哥……”一瞬間,音格爾的聲音有點哽咽——被活活釘在墓室十年,哥哥是怎麼活下來的?沒有風,沒有光,隻有滿室的寶物和死人的靈柩,這樣的十年,怎能讓人不發瘋?
“音格爾……麼?”懷裏的人終於發出了低啞斷續的問話,蒼涼枯瘦的手攀著他的肩膀。
他默默地點頭,聽到身後當啷啷的響,是閃閃那個丫頭在黑暗裏滿地的摸索著她的寶貝燭台。然而他卻寧可她晚一點再找到,免得,自己如今滿臉縱橫的淚水被那些尊自己為天人的下屬看到。
“你來……幹什麼呢?”清格勒急促地呼吸著,吃力地問。
他嘴裏隨著語聲,吐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沉悶氣息——仿佛是這個地底的死亡味道已然侵蝕了他的身心。
“我來帶你回去。”他輕聲道,掃開滿地金珠,將清格勒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哈……”那個枯瘦的人笑了一聲,喃喃,“還是你有本事啊……我認輸了。”
清格勒一手抓著他的胳膊,仿佛想吃力地站起來。
音格爾還想說什麼,身後光一閃,似是閃閃找到了燭台,正在重新努力點火。
就在這火光明滅的一刹那,音格爾看到了清格勒扭曲猙獰的臉——那樣的臉,在餘生裏千百次的出現在他的噩夢裏。
“嚓”,一聲極輕的響,胸臆中猛然一冷。
瞬間,火光已然熄滅,他下意識回手撫胸,卻摸到了一截箭尾。
他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一聲驚呼或者痛呼——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出聲,隨興的盜寶者就會驚覺,會蜂擁而上將瘦弱到奄奄一息的清格勒揍成肉泥。
他的手劇烈地顫唞著,按著透胸而出的長箭,感覺到清格勒手足並用地從他身邊緩緩離去,無聲無息地接近密室的出口。
他沒有出聲。他要留足夠的時間讓清格勒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