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向小玉的背包使一個眼色。小玉忙把包抓緊,用力點點頭。Kevin嘴角微翹,藍色眼睛溢出笑容:“現在沒事的!休息一下吧。”

小玉順從地坐在沙發上。Kevin從廚房的冰箱裏取出兩罐可樂,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遞給小玉一罐:“喝吧!這該是安全的。”說罷關了客廳的燈,緊挨著小玉坐下來,帶來一陣溫熱的微風,有種皮革和古龍水的混合氣味。兩人在黑暗中安靜地坐著,沉默良久,大口喝著可樂。小玉不知Kevin為何要關燈,也許是出於安全考慮,門外或許會有巡邏的警察或多事的鄰居。黑暗未能讓她放鬆,反又莫名地緊張,好像回到漆黑的燈塔,隻是頭頂的小窗沒了,換作窗外搖曳的樹影。這讓她聯想起在布蘭克家度過的那一夜,在漆黑的洗手間裏,聽到那詭異的呼喚:“下家的門兒!”那到底是人是鬼?不禁汗毛倒豎,後背發寒,幸虧身邊還有Kevin。

“在想什麼?”Kevin突然發問,把小玉從沉思中驚醒:“沒什麼,你呢?”

Kevin深吸一口氣,把頭埋入雙臂,發出沉悶的聲音:“真希望,我能替他再做些什麼!”

小玉知道Kevin說的是安第斯先生,內心跟著酸楚,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健壯而堅強的人所表現出的脆弱,往往更令人手足無措。她側目看著他寬厚的肩背,稍事猶豫,輕輕把手放在他肩頭,柔聲道:“他在天有靈,會知道的。”

Kevin一動不動,仿佛大理石雕塑,如此沉默了一陣,緩緩扭過臉來,目光中充滿感激。小玉兩頰微熱,收回手臂,環抱雙肩,尷尬地微笑。Kevin卻並不在意,閃亮的雙目注視著她:“他把那封信交給你,會不會是讓你把它交給誰?”

“我不知道,也許吧。”小玉回答。早先在總裁辦公室裏的情景再度浮現,令她後背發涼,“他說讓我幫他,可他沒來得及說出怎麼幫就……”

“他既然把那封信交給你這樣一個陌生人,一定是預感到了危險的來臨,迫不及待地希望有人把這封信帶走,至少,他不希望信落在布蘭克手裏!”Kevin邊想邊說,“那U盤是一把鑰匙,而這封信裏又仿佛暗示了Z的設計藏在哪裏。也就是說,按照信裏的線索,就能找到那台電腦,再使用這把鑰匙,就可以獲得Anphone Z的設計!所以,他不想讓U盤和信同時留在保險櫃裏?”

“有可能。”小玉茅塞頓開,暗暗佩服Kevin。

“那他到底要你把信交給誰呢?難道是發信的人?”

“寄信的人在……台北?”

“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應該是的!”Kevin的雙眼越發明亮,“Joy,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小玉莫名地緊張:“什麼忙?”

“陪我去台北!”

“可是……我隻能是累贅。”

“不會!你比我更明白中國!而且,既然安第斯先生把信交給了你……”

小玉一時無語。如果能夠逃離美國,她隻想回到北京。但回去又能如何?告訴可賦自己是通緝犯?難道可賦會陪她亡命天涯?自從他換了工作,不再需要加班,他都難得陪她吃頓晚飯。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讓你冒這麼大的險。”Kevin在黑暗中搖了搖頭,目光似乎也黯淡下來。小玉漸漸領悟,Kevin要的是找到Anphone Z的設計。安第斯先生沒來得及說出遺願,但其中必然包括不讓設計落入布蘭克之手,但到底要讓設計落入誰手就無人能知。Kevin對安第斯先生固然忠誠,但更重要的是讓自己擺脫困境。Kevin知道遭布蘭克陷害難以洗脫罪名,隻能努力破解謎團獲取設計,或能用作籌碼與布蘭克周旋。小玉和他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現在如此,未來無人能知。隻有走一步是一步。

“我陪你去,隻要你不怕我礙事。”小玉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Kevin說。Kevin抬起頭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小玉笑了笑,心中卻是一片茫然。不然,她又能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