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點頭道:“台北的南京路應分為東西兩段。國際飯店正好靠近分界之處,被誤稱為西路也有可能。”
出租車很快到達目的地,兩人在十字路口下了車。迎麵一排八九層高的樓房,樣式老舊,看上去很有些年頭。國際飯店是距路口最近的一座。咖啡色牆體,巨大的玻璃窗,比其他建築略新些,門牌果然是南京東路66號。Kevin並不急於進店,在附近仔細觀察了一番,站在不遠處凝神思考。小玉問他在擔心什麼,他說便箋和信封都很舊了,寄信之人早就不在了。誰會在酒店裏住那麼久呢?
小玉靈機一動:“要是員工寄的呢?”
Kevin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不論怎樣,既然來了,總要進去打聽打聽。”
Kevin出了個主意,讓小玉扮作大陸遊客,來台尋找失散多年的親戚,而他則扮作陪同的導遊。飯店的值班經理頗為熱情,把二人請進辦公室,搬出退休員工的檔案。小玉翻閱檔案,感到希望渺茫。雖然資料裏有姓名、生日、照片和詳盡的家庭住址,但表麵看不出與Anphone或安第斯有任何聯係。或許需要進一步調查了解,比如誰的家人曾旅美生活或就職電子行業。經理一直在旁陪同,無法和Kevin仔細探討,隻好慢慢翻看檔案,卻又不能公然記錄所有信息待以後細查。如此翻看了幾分鍾,側目間,小玉發現Kevin正把Anphone攥在手心。小玉靈機一動,稱要去洗手間。經理指了大概位置,小玉出去轉了一圈又回來,一臉難堪地說找不到。經理隻好親自帶她去。衛生間在大廈另一側,小玉故意放慢了腳步,磨磨蹭蹭,邊走邊找些問題來問經理,一兩句解釋不清,所以又在衛生間門口耽擱了幾分鍾。等小玉再回到辦公室,Kevin正跟經理閑聊。檔案內容想必早被他用手機拍好了。兩人隨即向經理道別。
兩人走出飯店,並肩而行。Kevin連聲稱讚小玉是個好演員,小玉趕快轉移話題,問那些采集的前員工信息是否有用。Kevin隻答不清楚,須得發給朋友細查。小玉見Kevin言語含糊,表情沮喪,知道希望渺茫。聯想到此信的來曆,不禁更是迷惑:如果安第斯先生僅僅是想找人將信帶離公司,為何偏偏選中了自己,而不是身邊的Kevin?自己隻是地球上的億萬無名用戶之一,甚至是億萬用戶之中的冒牌,因為連Anphone都未曾使用過的。可這個問題是不能跟Kevin探討的。
Kevin正慢慢地往前走,時而舉頭四望,時而低頭沉思,仿佛身邊並沒有小玉似的。小玉猜他是在琢磨下一步的計劃。不遠萬裏來到台灣尋找Anphone Z的設計,唯一的線索卻並不明了。如果找不到設計,就沒法洗脫罪名,難免要苦思冥想了。小玉不想打擾他,隻默默地跟著,不覺已走入國際飯店背後的小巷。Kevin卻猛然停住腳步,自言自語道:“這裏給我的感覺怎麼很……不同?”
小玉再次認真察看四周。房子似乎比街邊的更陳舊一些,但並無其他特別之處。仍是七八層高,底層是店鋪,賣服裝或冷飲,高層則是民居,窗戶敞開著,晾著衣服。“這裏和別處有什麼區別嗎?咱們住的旅館不也差不多?”
Kevin搖頭道:“不!不隻是房子!還有這些樹,這些露台,還有……我也說不清,但這裏讓我突然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你以前來過台灣?”
Kevin堅定地搖頭:“沒有!自從我有記憶,就是在加州。”
“在那之前呢?你不是說,你出生在香港?會不會家裏在台灣有親戚,所以很小的時候來過?”
“不會的!從沒聽嬤嬤提起過任何親戚,更沒提到過台灣。這種感覺真的很……很不爽!你明白我意思嗎?”
Kevin張大眼睛看看小玉,轉而又低頭沉思,目光回轉的片刻竟有幾分像可賦。或許男人沉思時都有類似的表情,而小玉始終心係著可賦,從誰身上都想要找到他的影子。小玉暗罵自己沒用,努力把思緒拉回正題說:“是不是就好像聽到一段旋律,覺得耳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聽過?還有接到來電,卻想不起顯示的人名是誰?或者接到快遞,卻想不起寄件人的公司是哪一家?”
“是是!就是這種感覺!可是……”Kevin躊躇片刻,眼睛突然亮起來,“你剛剛說什麼?快遞?”
小玉頓時一臉茫然。Kevin卻興奮異常:“我怎麼沒想到!既然Z的核心設計有可能就藏在台灣,設計者和安第斯先生之間必定就要有一些通信往來!應該查查安第斯公司最近幾個月的快遞往來記錄,看看有沒有什麼快件是從台灣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