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對我說:

“你過去是那樣地看錯了我嗎?今年我給你的小女兒帶來了禮物。看,她那緋紅的臉頰就是我的一點心意呢。”

“貧”來訪問。

帶著一副孩子時代就很熟悉的麵孔,這位來客忸忸怩怩來到我的身邊。老實說,每見到這位腳步很勤的客人的容顏,我感到比“冬”還要醜陋。

“我和你可是老相識啦!”

剛一看到這位來客,我就低下了頭。我不能長久地望著這位客人。在我仔細打量來到身邊的這位客人的麵孔時,我發現了以前從未料想過的親切的微笑。我也像以前對待“冬”一樣用相同的語調問這位客人:

“你是‘貧’嗎?”

“你以為我是誰?這麼長時間你不認識我啦?”

“貧”回答。

“真少見,從前我沒有見過你的笑臉,我真不敢想象你也會有這樣的笑臉。我隻以為你永遠都不會笑。難得看到你的笑容隻能使我備感生厭。隻是我和你很熟,有你在跟前我最放心了。”

聽到我的話,“貧”笑著說:

“不要對我隨隨便便,我希望你更尊敬我。有人常常給我加個‘清’字,叫我‘清貧’,真正的我並非那麼冰冷。在我走過的足跡上可以使花兒開放。我能使自己的住居變成宮殿。我是個魔術師,比起世界上所有的‘富’來,具有更加遙遠的夢想。”

“老”來訪問。

這位來客我以為比“貧”還要醜陋。奇怪的是“老”也對我笑著。我依然用對“貧”的那副口吻問:

“你是‘老’嗎?”

我不得不這樣問他。

細審來到我麵前的這位的臉孔,我才明白,過去在我心中想象的並不是真實的“老”,而是“萎縮”。自己麵前的這位來客,更加光豔,更加難得。

然而,這位客人來到我這裏時日尚淺。我隻有同他好好交談才能真正了解這位客人的情況。對於我來說,隻看到了“老”的微笑。我要更加熟知這位來客。而且我自己也想盡快地老起來。

我似乎看到還有一位來訪者,我覺得他仿佛就佇立在我家的門口。我知道那是“死”。也許是“死”會教給我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就像這三位來客那樣,一一為我指點出由於先入為見而造成的認識上的錯誤。……

——陳德文 譯

人物介紹

島崎藤村(1872—1943),日本小說家、詩人、散文家。早年寫詩,1906年發表長篇小說《破戒》,為日本批判現實主義奠基之作。另有長篇小說《春》、《家》和曆史小說《黎明之前》等。有詩集《嫩菜集》、《一葉舟》、《夏草》和《落梅集》等。晚年曾將主要散文作品《千曲川風情》等結集為《靜靜的草屋》出版。其散文作品運筆細膩、語言明麗。

相關鏈接 島崎藤村名作精選——《暖雨》

進入二月,下起暖雨來了。

這是一個陰霾的日子,空中低浮著灰色的雲,打下午起,就下了雨,使人驟然感到一股複蘇的暖意,這樣的雨,不接連下上幾場,是難以治愈我們對春天無比饑渴的強烈感情的。

“冬”對我說:

“你過去是那樣地看錯了我嗎?今年我給你的小女兒帶來了禮物。看,她那緋紅的臉頰就是我的一點心意呢。”

“貧”來訪問。

帶著一副孩子時代就很熟悉的麵孔,這位來客忸忸怩怩來到我的身邊。老實說,每見到這位腳步很勤的客人的容顏,我感到比“冬”還要醜陋。

“我和你可是老相識啦!”

剛一看到這位來客,我就低下了頭。我不能長久地望著這位客人。在我仔細打量來到身邊的這位客人的麵孔時,我發現了以前從未料想過的親切的微笑。我也像以前對待“冬”一樣用相同的語調問這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