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黑,也不怕一個人走夜路,她怕的是當她走在和記憶裏沒有差別的風景裏,冷風呼嘯,大雪洋洋灑灑,她身邊卻沒有記憶裏的那個身影。
下了巴士轉渡船,澤黎趴在欄杆上看冬季的大海,穿一路破海而行,撞破浪花,拍打出激烈的白的泡沫。
由於漸漸接近正午,即使是冬天也不覺得冷,澤黎解開頭發,任越來越長的頭發被鹹澀的海風吹向後,視線所及的海是深深地深深地藍。
是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被感動的感覺。
“說到北海道,人們的第一反應是劄幌吧。”
“函館有著日本最好的教堂。”澤黎彎起眼睛笑。哈裏斯特斯教堂是函館的標誌性建築,但跟其他地方的教堂一比就差很多。她之所以會這麼說,隻是因為在以前和阿武來這裏的時候,有次在深夜裏找不到回旅館的路,又因為初次來說不出那間小旅館叫什麼名字,便被教堂裏的人收留了一晚,還喝了暖暖的熱茶。
於是她很容易的被感動了。
可真站到哈裏斯特斯教堂前,抬頭看著如童話王國般的宮殿,澤黎卻忍不住有些恍惚。
被收留的那晚以後,她和阿武每次再來函館都會來教堂,那時她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每天都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心裏一直心心念念著阿銀。所以每回祈禱的時候,澤黎都會祈禱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希望阿銀能撿到甜食贈送券,比如希望萬事屋有新委托讓阿銀能交上房租,比如希望阿銀沒有又跟誰打架才好。
比如希望阿銀能一直記得她。
比如希望她有一天能回去。
跟著山本武去意大利以後她再沒回來過這裏,可闊別幾年後舊地重遊,她卻不知道再該祈禱些什麼。
遇到很多人,也弄丟了很多人,最重要的是……曾經毫不懷疑相信的阪田銀時,已經無法再讓自己去堅持了。
山本武看到她沒跟上,在教堂門口的幾節台階上轉過頭來看她,黑色的瞳孔被滿世界的大雪映的晶亮。
“怎麼了,澤黎,不進去嗎?”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應該祈禱什麼。”
“哎,哈哈,這不很容易想嗎,身體健康,一切順利,身邊的朋友平安,嗯……澤黎的話,也許祈禱下會撿到超大份美食贈送券也可以。”
怎麼傻得和以前的自己這麼像……澤黎看著一臉認真的開著玩笑的山本少年,忍不住也笑起來。
“那我就祈禱一會我們去的那家餐館有贈送活動好了。”
函館到處都是像電影那樣的大坡,“如果不清理積雪,從這裏一直滑雪滑下去的話,會直接衝到海裏呢。”出了教堂,澤黎指了指眼前這條路。是個往下的大坡,幾乎要和人一般高的積雪堆積在路的兩邊,極具西洋風格的建築物鱗次櫛比,站在這條路這端的他們,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大片的海。“我們要住的旅館就在這條路的盡頭。”
“上次在十年後的時候我就想說了,澤黎好像不怎麼積極的活著呢,明明對阿綱那麼上心,卻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這樣很不好呢。”山本武低下頭來,像以往一樣粗神經的笑著,語氣卻很認真。
“哎,是嗎。”澤黎愣了愣,然後不怎麼在乎的笑起來,“大概是因為我怕黑吧。”她望向路盡頭的大海,那裏的海水是那麼美那麼美的一片深藍。“我一直想,如果我能找哆啦a夢討一個什麼東西就好了,可以一直照亮黑夜。那樣我就不會害怕了。”
山本武支吾了一聲,哈哈笑了起來,把手放在她頭上使勁的揉了揉,不知道是不是身高原因,澤黎發現在棒球部活室後麵那一次以後,他越來越習慣這個動作了。“澤黎看起來很成熟的樣子,還是個小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