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分床睡多年的母子三人,一晚上都擁在一張床上,媽媽給他們講了許多個故事,每個故事都那麼生動,那麼富有深意。

然而,那個甜蜜的夜晚卻成了沈雲澈生的噩夢,他寧願不要那一晚的溫馨和甜蜜,也不要母親那樣的離去。

他永遠記得,第二天一早,身邊早已沒有了母親的存在,雲燕從睡夢中醒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問他:“哥哥,媽媽呢?”

“不知道。”不知為何,沈雲澈的眼皮一直在跳,從來都粗枝大葉的他感覺到了一絲心慌,好像媽媽真的離開了他們,永遠離開了他們。

過了不久,父親打來電話,說母親出了事,勤務兵開車接了他們兄妹,兄妹倆到達事發現場時,母親倒在血泊裏,一張臉被攆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麵孔,可身上穿著的正是她剛買的一套新衣。

父親說,母親出了車禍,永遠的離開了他們,沈雲澈怒了,頭一次對父親咆哮,“不,你騙人,你是個騙子,我恨你,恨你。”

“啪——”,當著許多人的麵,兒子讓自己下不了台,楚父大怒,一巴掌搧在他的臉上,鮮紅的指頭印清晰的印在他嬌嫩的皮膚上。

“哇——,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沈雲燕大哭,嬌小的身軀護在沈雲澈的身前,淚眼迷蒙的看著楚父。

楚父一巴掌揮過去,在手掌和孩子臉上皮膚接觸的一瞬間,後悔了,孩子剛剛沒了母親,遭受這樣的打擊,如果在對他太嚴厲,恐怕對他的心理會產生不要的影響。

然而,那一掌用力太大,收勢不及,最終如同尖刀一樣,在父子倆的心上劃開一道永不能愈合的傷痕,父子隔閡便是那個時候產生的。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楚冰很少看到沈雲澈發呆,他母親的事,她也聽沈雲澈說過一些,一個叛逆期的少年,驚聞母親的慘死,心理受到一些影響也是必然的。

“那些往事。”沈雲澈幽幽的歎息一聲,撫摸著她的長發,將她輕輕攬在懷中,看著墓碑上母親的相片問道:“你說誰長的像媽媽?”

“一個精神病院的老人。”楚冰蹙眉。

沈雲澈訝異的抬眸望著她,“精神病院的?你不是一醒來就離開那裏了嗎?”

“是啊,就在我醒來那天,那兩個凶神惡煞般的護士想要把我抓回去,跑出病房,在醫院的大院中我遇到了那位老人,能夠順利逃脫,與那位老人有莫大的關係,我曾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條件允許了,一定會把她接出來供養。”

“現在我們有條件了,如果你想那麼做,就把她接出來吧,正好,我也相見見這個與媽媽長得很相似的老人。”沈雲澈溫柔的說道。

“嗯,好,我們待會兒就去好不好?”楚冰美麗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感激,轉過頭,對著墓碑跪了下去,把事先準備好的香燭點燃,默默的磕了三個頭。

“媽媽,這是您的兒媳,您兒子娶了媳婦了,小冰人很好,關鍵是,兒子很愛她,您在九泉之下放心吧,兒子現在不孤獨了。”沈雲澈在她身邊挨著跪下去,也磕了三個頭,把香插好。

墓碑的前麵擺著一大捧白菊,那是楚風雲留下的,沈雲澈把自己帶來的另一捧白菊放到墓碑的另一邊,看著在鮮花中微笑的母親,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中的淚水逼了回去,攬著楚冰,轉身離去。

車子開在通往精神病院的路上,路過那條熟悉的街邊,沈雲澈踩了刹車,停在他們相遇的那個地方,回頭笑著對楚冰說道:“冰,還記得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