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目光的灼灼注視之下,海王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抬眼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可否再說一遍?”

“……”顧纓默然。

成員外:“咳咳咳咳,也沒說什麼……”他記性再好,也沒法將剛才所說的一大串原樣再複述一遍。

顧纓暗笑,低頭吃菜。成員外禮賢下士的心雖被海王無情的打破,但緩了緩又恢複了一些,當下本著卷土重來的決心舉杯道:“今日遇見兩位大俠,實有相見恨晚之感。來來來,鄙人敬兩位一杯!”

顧纓拿起了酒杯,餘光見海王一動不動,下意識的便向他舉了舉杯。海王怔了怔,猶豫的看了一眼酒杯,終於還是慢慢飲下裏麵淺碧色的酒液。如此三巡下來,成員外興致漸高,顧纓麵色如常,海王卻放下了酒杯。

“多飲誤事,正事要緊。”他道,聲音冰冷如寒冬臘月的冰淩。顧纓聽了微覺不對,便也道:“多謝成員外招待,師兄也說了正事要緊,還請成員外派人帶我們去貴府。”

成員外有些敗興的道:“那鄙人就不強留了。”

馬車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已經停在了外麵,海王當先向馬車走去,背影筆直如劍,顧纓卻總覺得他的狀態有些不對。果然上車後沒多久,海王的身體便向著一側歪了下去。顧纓忙一把扶住,他本以為自己會被海王推開,不料後者毫無反應,反而身體一軟,將頭枕在了顧纓肩上。

顧纓愣住,片刻後遲疑的伸手,揭開了海王的麵具。隨著這個動作,淡淡的酒氣混合著海王獨有的清淺體香蔓延開來,麵具下的臉容雙頰泛著熟透了的櫻紅,嘴唇亦是紅得豔麗,雙目微合,竟是醉得不輕。

“才喝了三杯,就醉了?”顧纓輕聲道,幽黑的眼中露出些微的驚訝之色,目光落在海王安靜的醉顏上。

片刻後,他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笑聲悅耳,在略顯昏暗的車廂內微微的蕩漾開去,溫暖而安詳。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海王的酒量真的很小,不然前頭為啥解憂公主都不放心讓海王喝酒咩?

☆、月醉人,暗香風動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顧纓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成府出乎意料的氣派不俗,難怪那成員外心心念念的想要搬回來住。高出了圍牆的樹木樓閣在已經有些昏暗的天光下陰影重疊,不僅給人以詭秘的錯覺。加上此地鬧鬼的傳聞,乍一看倒真有幾分恐怖之感。

卻不知,帶來恐怖的究竟是建築,還是人心。

顧纓收回目光,給海王重新戴好麵具,手掌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低聲道:“清澈,醒醒,我們到了。”聲音雖低,內中蘊含的真氣卻甚是渾厚,果然海王動了一下,緩緩的睜眼:“到了?”

“剛到。”顧纓低聲道。

海王應了一聲,掀開車簾便鑽了出去。他雖目光迷離,倒也認準了成府的大門,遠遠地一揮衣袖,“哐”一聲,緊閉的大門應聲而開。顧纓才下車,便看見海王已經進了成府,步伐之輕盈迅速,委實令人歎服,當下隻好將天色不早先找間客棧休息的話吞了回來,快步跟了上去。

成府內樓閣陳布,雖然間中留出的道路並不狹窄,無奈海王已經醉得神誌模糊,走起路來橫衝直撞,一條路走到頭了還不知道,直到撞上牆才迷迷糊糊的換個方向。幸好他神智雖不清楚,但一身絕頂的輕功尚在,常常在撞上東西後動作先於意識的躲閃開來,又有麵具護著,故而一路上雖然走得跌跌撞撞,但也不至於碰得鼻青臉腫。

顧纓在吩咐車夫離開後,忙忙的施展輕功追上來,看到的便是海王卡在兩棵樹中間使勁的往前走而不能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