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將顧纓推開,她發出了一聲尖利之極的呼喊,澎湃的聲牆與寒光相撞,整個大地都在兩股力量的碰撞中搖晃,半晌方才慢慢停息下來。被遠遠推開的顧纓怔了怔,雙手突然攥緊,疾走幾步接近海王。

激蕩的灰塵混成了朦朧的煙,看不清海王此刻的神色,他卻分明看見,在看到他平安無事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晃了幾下,像是繃得死緊後又倏然放鬆的弓弦。

“清澈,你可還好?”顧纓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帶著隱隱的嘶啞和顫唞。

海王搖了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切玉劍劍靈已答允認主,你隨我來。”說完便轉過身,向著舞劍亭走去。意料之中的腳步聲卻沒有響起,顧纓並未跟上來,隻是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眸瞳幽黑無底,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雙手似乎攥的更緊了一些。

“玄纓?”見他沒有跟上來,海王轉過頭,聲帶詢問。在她目光的注視下,顧纓緩緩鬆開了雙手,舉步跟了過去。

秦切玉注視著不遠處玄衣的少年,目光審視。感覺到另一側海王略帶警告的目光,她回以淡淡一笑。身為千年劍靈,又是這成府真正意義上的主人,她對這裏發生的所有事盡數了然於心,更不會不知道昨晚闖入府中的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看兩人的樣子,似乎這位叫玄纓的少年已對那件事毫無記憶,而這名叫清澈的意外強大的女子也不想讓他知道這一點。既然如此,她便也不會多話。

“我的原身還在成齊格手裏,”秦切玉道,“還有我門下的鬼修,我總要親眼看他們平安無事的進了無想天才能安心。”

“我們可以等你三日。”海王道。

秦切玉點頭,眼睛看向周圍那自己棲居了千年的府邸,唇邊勾出一抹煙雲般的笑意:“正好,我也能為兩位盡一盡最後的地主之誼。”

三日後,當一臉喜色的成齊格看到從海王和顧纓兩人身後轉出的秦切玉時,表情頓時跟生吞了隻蒼蠅有的一拚,卻是不敢跟秦切玉對視,也不敢招惹幾人中似乎最不好惹的海王,隻是瞪著顧纓,色厲內荏的質問道:“兩位俠士不是說已經滅了她了麼?怎麼還把這女鬼帶在身邊?這麼做生意,兩位的江湖名聲是不想要了嗎?”

海王淡淡道:“簡倢羽已是我師兄弟的使女,如何不能和我們同行?不過一日夫妻百日恩,成員外如果舍不得,留她下來繼續做夫人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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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員外臉色頓時大變,一揮手久讓下人切玉劍捧了出來,另有幾個粗壯仆人抬了裝著銀子的箱子放在廳中。他看了銀箱兩眼,盡管極力掩飾,但是眼中仍是露出了幾分肉痛之色:“兩位俠士要的劍和現銀走在這兒了,不過這萬兩白銀分量沉重,兩位打算怎麼帶走啊?”

搬出成府之後,他便隻能靠別院附近的幾處小莊子過活,前幾天又被海王和顧纓訛走了八千兩,萬兩白銀已經是他能拿出來的現銀的極限。海王先前報出的數目倒是剛好合了萬兩之數,要知道她要是再多要上一百兩,他就得靠賣家具湊錢了。這大把的銀子一下子就這麼花出去,他不肉痛才怪,不過一想到馬上就可以搬回成府接手簡家所有的財產,成員外心裏便舒服了許多。

聞言顧纓沒有說話,海王則衣袖一卷,數箱白銀便已沒了蹤影。秦切玉閃身從下人手裏奪過了切玉劍,沒有理會成齊格嚇得發綠的臉色,將劍遞到了顧纓麵前。顧纓伸手接過後,她便輕輕飄起,身體在半空中化作一縷柔婉輕煙,緩緩地沒入了劍身之中。

海王和顧纓注意到,她最後看向成員外的眼神一片清明,再無情意,也再無怨恨。

急急忙忙收拾好行李準備搬回成府的成員外,站在昔日那個名叫成府的地方現在卻隻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瓦礫場前,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在過去的短短三日間,簡家所有的生意都轉手給了碧溪城的其他大族,資財散給了窮人,而如成府這樣的幾處宅邸,則在失去了秦切玉和她手下鬼修法力的支持後,化作了斷壁頹垣。至於他先前暫居的別院和莊子,其地契也被秦切玉獻給了官府。

成齊格的一生,因為秦切玉而榮華,也因為秦切玉而破落。他本就一貧如洗,最後仍是一無所有。

隔著看熱鬧的人群,海王和顧纓望著成員外呆若木雞的樣子,片刻後轉身離去。在出城門的一瞬間,一個衣著華麗的大漢和顧纓擦肩而過,突然頓住腳步叫道:“這位小兄弟請留步!”

兩人轉過身,隻見那人形容粗豪,正是楊八,鬼修秦衷的轉世。

“兄台可是有事?”顧纓道。

楊八的臉紅了一下,躊躇了半晌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方才看著小兄弟就覺得眼熟,鬼使神差的就一嗓子喊了出來。小兄弟莫見怪啊!”

顧纓下意識的往自己背上所背的切玉劍看了一眼,海王則淡淡道:“想是兄台認錯了人吧。”

楊八訕訕一笑。

在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