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空蕩蕩的,電視裏放著無聊至極的喜劇片,那一聲聲做作的嬉笑聲卻完全沒有驅散屋子裏窒悶的感覺。
流奈雙眼死死地盯著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而那邊的人卻始終鍥而不舍地撥打著電話。最後她被這來電鈴聲擾的心煩至極,拆掉了手機電板,扔到一旁。
手機終於再沒動靜。客廳裏更安靜了。
過了一會,座機開始響起來,流奈心頭火起,直接拔了電話線。
沒聲音了。
樓下偶有汽車喇叭聲匆匆而過。
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覺得有點寂寞。
閑暇時手塚會坐在這張沙發上,手上捧著一本書安靜而認真地看著,而她則在午後慵懶的陽光中枕著他的大腿酣睡,鼻尖聞到紙墨淡淡的味道,偶爾他的指尖會輕撫過她的側臉。
她愣愣地想著自己剛剛給手塚經紀人Betty打的電話的內容,Betty懂些日文,交流也還沒什麼障礙。Betty驚異地說手塚難道沒有回日本嗎?明明跟她說的是在難得的休息時間裏要回日本的。
她掛上了電話,切斷了Betty的絮叨。
手塚他,跟經紀人說是回日本了,而事實上他還留在德國。
剛剛接起電話的那個女人語調溫柔地叫著國光。
……
……
流奈突然跳起來關了電視,隨手拿了件外套,連鑰匙都沒拿就匆忙離開了家。
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微涼的風撲麵而來,她瞬間清醒不少。身邊沒有鑰匙也沒有手機,她用路邊的公共電話給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媽媽,流奈心裏紛亂如麻,啞啞地叫了聲媽。桑裏媽媽聽出了她的聲音有異,歎了口氣,“跟手塚吵架了?一分鍾前他還打到家裏來托我打個電話給你,你怎麼不接電話?”
流奈嗡嗡地回答,“沒電了……”
媽媽罵了一句,“少來唬我,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清楚?肯定是鬧別扭了吧,快打個電話回去,別讓他擔心。”
前麵流奈還敷衍著應了幾聲,最後幹癟癟地說了句拜拜就掛上了聽筒。
沿著馬路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流奈煩躁地扯了扯頭發,轉過頭朝新幹線車站走去。縱使在東京已經多年,但是一旦心情不好了她還是習慣性地想回到神奈川,那裏很安靜,很溫和,而東京的繁華喧鬧隻會讓人心裏的躁動更加暴露無遺。
坐上平穩的新幹線,東京的一切仿佛都被拋在了身後。她看著窗外的景色,擰著眉頭,胸口似憋著一口氣難以紓解。
為什麼他要欺瞞?為什麼他的房裏會有另外的女人?為什麼那女人也可以這樣親昵地叫著他的名字?她真的很想騙自己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不該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出來,連讓手塚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但是心頭纏繞上來的不安和惶恐,一絲一縷,像是要把愈漸急促的呼吸也給全然包裹起來,不留下一絲縫隙。
她目光微顯茫然地落在窗外,窗外一切一閃即逝。
到了自己家門口,她想按門鈴的手舉在空中停頓良久,最後還是垂了下來。
她不該這樣的,怎麼可以不相信手塚呢,這樣猜東猜西疑慮重重,不該是這樣的。
流奈搖了搖頭,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 × ×
晚上九點整。
真田躺在床上正好閉上眼睛,庭院前的大門就開始響起了連續不斷的敲門聲。這時真田爺爺已經睡了,而他的父母也因有事不在家裏。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認命地起床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長發微亂的流奈,他覺得有些訝異,“你怎麼回神奈川了?”
話剛問出口,真田就看清了她那不太好的臉色,向來掛著笑容的臉上也是沉寂一片,不由微蹙起了眉,“怎麼了?”
流奈扯了扯嘴角,仰起頭看他,很認真很認真地說,“真田,快點陪我打一架。”
“……”所以她大晚上特地從東京跑到神奈川找他打架?真田沉默了。
流奈又微微低著頭,聲音也低了不少,“我心情不好。”
“……先進來吧。”
“嗯。”
×
泡了杯熱茶放到她麵前,真田看了看時鍾,然後在榻榻米上坐下,向來堅硬的臉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繃得更緊了,他沉聲說,“你應該聽手塚是怎麼說的,而不是這樣跑出來,這麼晚,他會擔心的。”
“嗯,我知道啊,但是我一揣測他不回來的原因,就……”流奈手摩攃著溫熱的杯壁,靜默了一會兒,她抬起頭,“我們去道場打一架,之後我就打電話給他。”
“……”還是不肯放過跟他打架的念頭嗎……
換上寬鬆的道服,流奈再把長發盤到腦後,揀了把看起來比較新的木刀,拿在手上像是很有經驗般的掂量了幾下。而真田,無論是姿勢還是氣場,都比流奈看起來要專業得多。
流奈每次心情不好就會來找真田打一場,從國中開始就如此,雖然她隻是毫無章法的亂揮,卻每每敗於真田的木刀之下。隻要出過汗了,她的心情就會好很多,待會一定能心平氣和地給手塚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