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聽話地說道,“等睡過了再來陪著皇帝叔叔。”
晏昭明點點頭,瘐維揚看著他嘴唇緊抿,嘴角卻是笑著的,心裏不由得一陣怒氣。轉頭見晏玄成牽著樓向寒的衣袖,而樓向寒俯身將謝洛城橫抱在懷,三人一同往外退去,心頭又是一陣發寒。再回頭,晏昭明雙目緊閉,嘴角的笑已經沒了,隻是嘴角還抿著。千重心思在肺腑之間流轉,瘐維揚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晏昭明先緩了過去,睜開眼對全宮羽道:“去將太尉的衣物取來,這樣衣冠不整,像什麼樣子?”
全宮羽知道兩人有話要說,心中實在怕這喜怒無常的太尉又將他的聖上怎麼了,隻是倔著站在那裏。晏昭明咳了一聲,道:“怎麼?連你也不聽朕的話了?”
全宮羽無法,隻能退了出去。他一走,瘐維揚就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抓住了晏昭明的手把脈。
“都說了沒什麼事。”晏昭明任由他查看,總之謝洛城方才幾乎耗盡了力氣,就憑他那一點微末醫術,決計查不出什麼名堂來的。
“你不要欺我醫術不精,老老實實跟我說到底怎麼了!再欺瞞我,信不信我有的是手段從謝洛城嘴裏挖出事情真相?”瘐維揚皺眉沉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方才謝洛城那個樣子竟比……”
竟比當年為他解毒還費力。
“我啊……”晏昭明笑眯眯地說道,“我大約活不長了。”
瘐維揚的眼瞳一下子緊縮,手上一用力幾乎將那瘦弱的手腕抓斷。他咬了咬牙,半天才說道:“別的事情隨你怎麼鬧,就是不許那這件事說笑!再叫我聽到一次,看我怎麼收拾你!”
晏昭明笑了笑,又似輕輕地歎了口氣,問道:“維揚,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去紫蘭殿的情景?”
紫蘭殿麼?瘐維揚想起那一晚的情景,心中尚且膽寒,點頭道:“記得。”
他這半生過往裏隻去過紫蘭殿一次。
六年前的立冬之夜,飄了三天的大雪依舊沒有停,他留在東宮。醜時才過,內侍忽然來報道:“稟太子與將軍,有人求見。”
那時晏昭明好難得睡下,瘐維揚不滿地說道:“不見!”
內侍還沒回話,隻聽一個細細的小內侍的聲音哭道:“求太子往紫蘭殿見我家公主最後一麵!”
晏昭明立刻就驚醒了,坐起來道:“什麼?紫蘭殿?陽嘉公主怎麼了?”
小內侍急忙走進來,雙手呈上一塊手帕。晏昭明一看那露出的一角的上繡著的墨笙二字,禁不住心中一震。
那是從前陽嘉公主送與墨華的定情之物,墨華死的時候他親手將這手帕給埋了,怎麼會有人找到?
他慌忙接過手帕展開,隻見上頭殷紅的隻有兩個字---“速來”。
晏昭明心中一沉,急忙穿上衣服往外走。瘐維揚皺了皺眉,不做聲色地跟上。兩人沒有多帶侍衛隨從,隻是悄悄地冒著風雪匆匆趕到紫蘭殿。一走進殿裏,晏昭明便覺得不對勁。雖然自五個月前陽嘉公主搬回宮中靜養,這紫蘭殿便被陽嘉公主清理得安安靜靜,除了一個貼身的侍女風暖和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內侍影重再沒有其他人,但今夜的紫蘭殿除了冷寂,更有一股森冷的死氣。
“太子!”影重嗚咽著催促道。
晏昭明不再逗留,隨著影重走進了屋內,才走到寢室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晏昭明心中大驚,急忙推門而入,看到屋裏的情景卻忍不住心頭一顫。
屋裏被清理得不剩一物,一個詭異的圖形出現在空落落的地磚上,竟是由鮮血繪成,那鮮血不知被使了什麼法術,竟然在緩緩轉動。陽嘉公主晏芊笙便躺在那血陣中央,聽到聲響,睜開了緊閉的雙目,聲息微弱地叫道:“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