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這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啊,”謝洛城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我怕我說了你也不信,你其實心裏巴不得早點死吧?”
瘐維揚聞言猛地轉頭望向晏昭明,目光淩厲。晏昭明看了瘐維揚一眼,難得對謝洛城皺了眉:“說什麼呢?”
謝洛城眨了一下眼,道:“說你的心聲啊。”
晏昭明望著瘐維揚,收起臉上的笑,道:“我沒有。”
“那就好好養著。”謝洛城起身道,“眼看著就是過年了,元日的時候還有朝會,你現在不養著,要是在朝會上倒下,我大寧朝的臉可要丟盡了。”
晏昭明心中暗自歎了口氣---怎麼所有人勸他照顧好自己的時候,都會用大寧朝來說話呢?難道在他們心中,自己除了大寧朝的命運,就什麼也不顧了?
出宮的時候,瘐維揚特意將兩人送了出來,在宮殿門口處問道:“他還有多久?”
謝洛城想了想,道:“調養得好的話,還有三年吧。”
瘐維揚站著,木著臉不說話。謝洛城忽然問道:“你後悔麼?那一日他中毒,你沒有先找我倆。”而是選擇除掉紫後。
瘐維揚望著被落滿白雪的大明宮,沉聲道:“後悔有什麼用?”說完轉身而去,腳步淩亂。
樓向寒握著謝洛城的手,從宮女手中接過狐裘兜帽,給他穿上。晏昭明特意下的命令,說雪太大,來往官員可騎馬駕車而行,不必將車馬停在門外。
風雪漫天,謝洛城側坐在樓向寒的懷裏,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風緊雪急,世途坎坷,唯有此方是安全的,溫暖的,可以任他休息。謝洛城將耳朵伏在樓向寒的胸膛,聽他的心跳咚咚咚,心裏的難受才好一點。
兩人回到幽明館時,屋子裏來了一位客人,是位狡黠靈動的女子,桑遲說:“這位是明漪,我在族裏的女官。”
沈北亭望著那美麗的女子,眼裏有些不知所措,更添幾分鬱鬱。
明漪低身施禮,笑道:“貓族女官明漪,奉吾族長之命,前來拜會幽明子,順道將我家少主接回去。”
謝洛城看著沈北亭的神色,笑道:“桑諾女王真是不放心這孩子,不過是回家過個年,又不是不回來了,還派人來接。”
“女王也是迫不得已。”明漪笑道,“前兩年女王寫信來催,少主總是三推四阻不肯回家,惹得我家女王心傷,隻道少主貪戀這人間繁華,不愛我們女王了。故而今次特意派明漪前來,無論如何也要將少主請回去。少主啊……”
明漪看著桑遲說道:“明漪心知你重情重義,舍不得人間的朋友,但明漪有句失禮的話,卻要講在前頭。凡人壽命,不過匆匆數十載,而我貓妖修行,卻是千年萬年的事。草露易晞,少主萬不可執迷過甚,壞了修行。若是少主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貓族要怎麼辦呢?”
此話一出,桑遲都愣了一愣,莫說沈北亭了。兩人正怔忪間,明漪又對桑遲道:“少主,宜早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桑遲一時之間沒了主意,叫了聲“北亭”,又叫了聲“洛城”,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惶惑,竟有種一去不複返的錯覺。
謝洛城欲言又止,卻是樓向寒道:“你且回家去,莫叫令堂擔心。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桑遲聽得他說“回來”二字,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回來。就算娘親不放人,謝洛城也能到貓族的宮殿去將他綁回來。當下也就點頭道:“好,那我走了。”
他望著沈北亭道:“北亭,我很快就回來,你要記得給我帶蜀中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