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感染,變得瘋起來了。
不過那段時間宮裏的氣氛很不錯,大家都說雪王的脾氣似乎是好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覺得氣質沒那麼銳利了,好像柔和了起來,讓人覺得好接近了。宮裏以王為尊,這裏所有人的命運、悲喜,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個王相連的,所以那段時間,是我這十年來覺得宮裏氣氛最好的一段時間,最像……家的一段時光。
可能因為這樣吧,那時外朝發生的一切,我們什麼都沒有察覺。
主子是很快就能和人打成一片的類型,不管對方是達官貴人,還是我們這樣毫無地位的小小侍從。看他那麼開心的樣子,我壓根就沒有想過,外麵的人在怎麼議論他。
幸福來得太突然,這兩個人像是不懂得該如何是好一般,隻能更用力的用激烈的行為抓住一切。他們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心裏的想法,兩個人都試圖用激烈的身體語言和行為來表達,反倒有些過分用力,讓人覺得帶了一絲虛假的意味了。
我看著這兩個大人像不懂得怎麼去愛的小孩子那般的方式來展現愛,又好氣又好笑,有一點點無奈,還有些心酸,甚至,還有些羨慕。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種愛情裏,夾雜了利祿功名,夾在了陰謀算計,他們不懂得如何表達愛,卻反而讓這份感情顯得純粹直接。
這是一個平靜美好的春天,要入夏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主子老樣子的坐在那個老位置上,望著窗外。
雪王在一旁批閱奏折,兩個人都不說話,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偶爾心有靈犀一般一個抬頭一個轉頭,相視一眼,一個低頭一個回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連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羨煞旁人。
我沒有什麼事做,在一旁邊打嗬欠邊照看給主子溫著的藥爐。
主子冬天裏積攢下的病,斷斷續續的侵擾著,一個春天都要過去了,偶爾還有些小毛病。本來這也沒什麼,連太醫都說不用用藥了,雪王卻不放心,硬要太醫開了些滋補的食療方子,燉了給他養著。
主子不喜歡吃藥,食療算不得藥,但他挑食的厲害,很多東西死活不吃。說到底,倒是便宜了我們這些下人,大多數時候,主子鬧情緒不吃這些補品,於是這些山珍海味稀奇難得的東西,都被順手賞給了我們。
藥爐子裏冒出帶著香氣的白煙,我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的想——我可真不能再吃下去了,這一季,胖了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人腦滿腸肥了吧,就特別容易困。雖然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值得讓我清醒,但日子這麼過分安逸著,總讓人覺得不太放心。
我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蒲扇,腦袋倒是越垂越低。
門口忽然一陣騷亂聲。
因為雪王和主子獨處時不喜歡別人打擾,所有下人都被攆到了外麵守著,我這個最貼身的,也隻得在院子裏躡手躡腳的打發時光。門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然,那些侍衛會不動聲色的打發了的,擾到雪王和主子,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我趕忙放下蒲扇,趁著屋裏那兩個人還沒發覺,不管外麵是什麼事,還是處理了比較好。
我沒想到外麵的人,是一個我無法處理的人。
其實如果不是現在她就站在眼前,我簡直快要忘了宮裏還有這號人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那時我還小,尤記得這女子風華絕代的立在雪王的身側時,何等的風光美好呼風喚雨。那時我從未有近距離看一眼這對金童玉女的機會,可即使是那麼遠遠的望一眼,她衣裙上繡著的蝴蝶就像在風中飛舞一般,讓人難忘。
女子中,這後宮的女子中,她是我見過的,最恣意的一位。說不上是最美吧,因為美有太多種定義,如她這般,俗豔到了辛辣極致的地步,反而失了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