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前,四國宴。鮮少出門的主子,忽然提出要求和雪王一起。這次盛宴的地點在雪國境內,由雪做東,自然一切就交給了藍相安排。
我有幸出席,也有幸居然一次性目睹了當世所有的英傑。
火國紅王跡矢妍,唯一一個可以與我的雪王在當世聲名並駕齊驅的人;浪子跡沫泠,關於他的事情更多是傳言和故事的成分,很多人都不曾見過他的真人,這是他第一次出席四國宴;端國蓮王宋希濂和他有“四國第一美人”之稱的王後赫荔,蓮王貌美而沒有定性,而我格外的注意他身邊的這位著名美人,原因無他,她是雪王唯一在公開場合稱讚過其美貌的女子;紫國的白靜白舒兄弟同時列席,這對雙胞胎兄弟一色的高大英俊,哥哥沉穩弟弟疏豪,十分的引人注意;最後,晚城千金公子七夜,我實在無法想象,以一方小城周旋於四大國之間,這是何等的膽識和氣魄。而見到這個傳說中“惡鬼”般的人的真實麵貌時果然並沒有讓我失望,我躲在主子的帷帳之後,悄悄露出一隻眼睛——遠遠的這個“鬼”靜靜而來,四王都各帶了有一定排場的儀仗隊,好不熱鬧,唯獨他,隻身一人,身邊隻跟了一個普通的書生模樣的人,就這麼置身於喧鬧之中……遠遠的並沒有完全看清楚五官,但我忽然紅了臉,急忙落了簾子——那是一種對女子來說最單純的吸引力吧,無關愛情,隻是這個男人身上有如此濃烈的男子氣息,英氣的輪廓和氣質,沒有女人能在他路過身邊時不去回頭多看一眼。
往年的四國宴,總是蝶舞夫人陪伴雪王出席,而且,次次,她都坐在他的身側,毫無顧忌恣意的向天下宣告自己身邊這個優秀男子的所屬。主子這次如此難得的積極,我還以為他也要這麼做,沒想到,一到地點,他就拉起了簾子。我還會好奇的向外麵張望一下,他卻似乎連向外麵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而且,不止無精打采,他似乎很難過。
開頭雪王在的時候,他笑得倒是毫無問題。這會兒隔了一道簾子,除了我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了,他似乎一直對我都是毫無防備的,露出一種心痛一般的奇怪神情來。他的手攥得很緊,直到發現他額上居然有汗,我才發現,也許,他其實是很緊張。
緊張什麼?我莫名其妙。
外麵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直到紫國的白靜遞交了一個四國君王所用的玉軸。雪王掃了一眼,忽然悄悄遞進簾子裏,他好聽的聲音低低的傳進來:“城兒,你看看,你的國家要求我把你還回去呢,答不答應,你自己決定。”
他的聲音帶著笑,主子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非常奇怪,但接著,他接了過去。
然後,我看到主子從懷裏掏出來一卷絹布。在雪王身邊這麼久,饒是不甚上心,我也眼尖的立刻發現了不對。主子掏出的玉軸是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露出的一點兒圖案為祥雲瑞鶴,而兩端則有翻飛的銀色巨龍……這是聖旨啊!
主子燃起一個火折子,把之前遞進來的那卷點著了。
我想叫人,我想告訴雪王,但那一瞬間,我並沒有明白在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可能的嚴重性。主子經常和雪王鬧著玩,有時候也會出現這種拿國家大事開玩笑當做調情的戲碼,雪王沒有一次生氣,完全慣著主子讓他任意為之。
這一次也是玩笑嗎?我這樣想著,略略有些不安。
上好的絲絹也仍舊易燃,隻一小會兒,先前遞進來的那一卷就燃盡了。
“去叫藍相來。”主子對我道。
我隻遲疑了一下,畢竟,我還沒對主子討厭到去完全違逆他的意願,我自己安慰自己,這大概又是一次主子跟雪王開的玩笑。反正,雪王讓著主子就算是假傳聖旨什麼的,又能有多大的影響呢,主子想做的事情,他自己直接寫聖旨傳出去,和他轉告一聲雪王,讓雪王幫他頒布,還不都是一樣的,反正雪王會實現他的任何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