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俠!燕大俠!”張祥小藏在隱蔽處守候良久,不見人影,認定毛無邪已殺人後離去,蹲下身,輕聲呼喚著燕翔。名聞塞外的燕駱駝,如今刀斷人亡,血流滿地,張九命雖稱勇悍,也是心驚膽跳。
燕翔自然無法再說出什麼。張祥小四下張望,似乎也看不出毛無邪去向,當下從懷裏拿出一塊白布,撕了一條下來,用手指蘸上鮮血,寫了幾個字。然後,又從懷中摸出了一隻信鴿,正要將布條縛在鴿子腳上,風聲忽起,毛無邪鬼魅般欺近,點了他的軟麻穴,一手將信鴿搶在手中。
“饒命!別殺我!我……我什麼都說!”張祥小見了毛無邪,竟然嚇得半死,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毛無邪倒大出意料。張祥小這家夥,素來以不怕死聞名江湖,何曾會是這副軟蛋膿包的模樣?若非親眼看見,無論誰對毛無邪說起,他都決計不信。殊不知,真正不怕死的英雄,如何能在江湖活得長久?張九命之所以成為張九命,闖蕩江湖近二十年而不死,自有他的一套。
“都知道了什麼消息?”定了定神,毛無邪才問張祥小道。
“毛大俠要去雲南,就知道這個。小人隻是個跑腿的,絕不敢得罪您老人家。殺了小人,隻髒了您的手,毛大俠千萬別和小人一般見識。”張祥小抱著毛無邪的腿,簡直一把鼻涕一把淚,全無勇悍之意。
“……饒你一命,也行。你寫一張字條,讓鴿子送出去,就說我到了川滇交界的涼山。”毛無邪略一思忖,已有了主意。
“行行行,寫什麼都行!能否解了小人穴道?您說什麼,小人就寫什麼。您若不放心,先解下小人的刀扔開便是。”張祥小沒口子答應著,體似篩糠。
毛無邪皺起了眉頭,這廝沒骨氣到這種地步,今天倒大開了眼界。欺負這種蠢才,確實也折了威名,搜了搜張祥小的身子,並無暗器,連包袱都未帶,至於單刀,這廝的武功還比不上燕翔,有刀也遠非自己對手,也懶得去理他,伸手在他身上推拿幾下,解了穴道。
張祥小伸手入懷,哆哆嗦嗦掏出了白布,又用手指蘸了血,手卻抖得厲害,寫不出什麼東西。穴道雖解,他竟然嚇得兩腳發軟,站不起來。
“我來寫!”毛無邪哭笑不得,伸手便去拿那塊白布。這混蛋,平時倒裝得像,原來膽小到這種地步!
張祥小哭喪這臉,左手將白布遞了過來。毛無邪去接時,他忽然右手一揚,一把沙子猛向毛無邪臉上撒去。毛無邪心存小覷,猝不及防,連忙斜退後一步閃避。張祥小猛地躥出,衝向毛無邪與燕翔栓馬之處,哪有絲毫腳軟的模樣!奔逃時雙手後揚,兩把沙子又撒了過來,都是毛無邪麵門的方向,雖背向敵人,卻猶如親見。隻彈指之間,他便躍上了毛無邪一匹駿馬的馬背,手上已多了一柄匕首,將三匹馬的韁繩盡數割斷,又在馬臀上各擊一掌。連串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亂,手腳麻利之極。
馬性合群,如無韁繩指揮,通常都會跟著先奔跑的第一匹馬跑,俗話說:一馬當先,萬馬奔騰,也就是馬的習性。三匹馬受了掌擊,其餘兩匹馬當即跟隨張祥小坐騎,全速往北奔跑。掠過一棵樹時,張祥小右臂一探,由樹丫上拿回了自己的包袱。這張九命確實小心謹慎,在露麵之前,連逃走的路徑都全然謀劃好,難怪能多次曆經凶險而不死。
“姓毛的,爺爺先走一步啦!包袱裏還有信鴿,爺爺定會將你殘殺燕大俠的惡行報知你師父,一天之內,他老人家便會趕到,看你憑兩條腿能走多遠!哈哈哈!”順利脫身,張祥小忍不住大聲笑道,回頭望去,卻不見毛無邪氣急敗壞的身影。正自愕然,忽然胯下坐騎高聲驚叫,前蹄抬起,將他高高拋出馬背。
張祥小輕功不凡,半空一個翻滾,安然落地,回過頭來,卻見毛無邪麵帶冷笑,攔在路上,劍指已刺向他的眉心。下一刻,張九命成了張無命,他想不到毛無邪身法之快,猶勝奔馬,更沒想到跑得好端端的馬匹竟會停下,著實死不瞑目。其實,馬嗅覺雖靈,視力卻頗差,因此極易受到驚嚇,牧馬炸群,驛馬驚車與乘馬失控,乃是常事。毛無邪同樣熟悉馬性,站在路中央,駿馬奔至他一丈之前,才驚覺麵前有人,急忙舉前蹄,停腳步,那回頭嘲笑的張祥小收勢不住,由馬頭上給拋到了毛無邪身前。